正文 四(1 / 3)

李業之舉進士,因下第過陝、虢山路,阻暴雨,投村舍避之。鄰裏甚遠,村家隻有一小童看舍。業牽驢,庇於簷下。時左軍李生與行官楊鎮亦投舍中。李有一馬,相與入止舍內,及稍霽已暮矣,小童曰:‘阿翁即欲歸。不喜見客,可去矣。”業謂曰:“此去人家極遠,曰勢已晚,固不可前去也。”須臾,老翁歸,見客欣然,異禮延接,留連止宿。既曉,懇留欲備饌。業已謝愧再三,言曰:“孫子雲阿翁不愛客,某又礙夜,前去不得。甚憂怪,乃不意過禮周旋,何以當此?”公曰:“某家貧無以待賓,慚於接客,非不好客也。然三人皆節度使,某何敢不祗奉耶?”業曰:“三人之中,一人行官。爾言之過矣。”老翁曰:“行官領節鉞,在兵馬使之前,秀才節製,在兵馬使之後。然秀才五領節鉞,勉自愛也。”業既數年不第,從戎幕矣。楊鎮為仇士良開府擢用,累職至軍使,除涇州節度使。李與鎮同時為軍使,領邠州節度使,業以討黨項功除鎮武汾涇,凡五鎮麾鉞,一如老翁之言。

丞相鄒平公段文昌,負才傲俗,落泊荊楚間,嚐半酣,靸履於江陵大街往來。雨霽泥甚,街側有大宅枕渠。公乘醉於渠上脫履濯足,旁若無人。自言:“我作江陵節度使,必買此宅。”聞者皆笑。其後果鎮荊南,遂買此宅。

文昌又嚐佐太尉南康王韋皋,為城都館驛巡官。忽失意,皋逐之,使作靈池尉。羸童劣馬,奔迫就限。去靈池六七裏,已昏黑。路絕行人。忽有兩炬前引,更呼曰:“太尉來就。”及郭門,兩炬皆滅。先時韋皋奏使人長安,素與劉禹錫深交,禹錫時為禮部員外郎,與曰者從容。文昌入謁,曰者匿於簾下。既去,曰者謂禹錫曰:“員外若圖省轉,事勢殊遠。須待十年後此客入相,方轉本曹正郎爾。”自是禹錫失意,連授外官。十餘年文昌入相,方除禹錫吏部郎中。

崔湜為中書令,張嘉貞為舍人,湜輕之,嚐呼為張底後。曾量數事,意出人右,湜驚美久之,謂同列曰:“知否,張底後乃我輩一人,此終是坐處。”湜死後十餘年,河東竟為中書令。

李抱真之鎮潞州,軍資匱缺,計無所出。有老僧大為郡人所敬服,抱真因請之曰:“假和尚之道,以濟軍中可乎?”僧曰:“無不可。”抱真曰:“但言請於鞠場焚身,某當於使宅鑿一地道通運,俟火作,即潛以相出。”僧喜從之,遂陳狀申言。抱真命於鞠場積薪貯油。因為七曰道場,晝夜香燈,梵唄雜作。抱真亦引僧入地道,使之不疑。僧乃升坐執壚,對眾說法。抱真率軍僚屬及將吏膜拜其下,以俸入檀施堆於其旁。由是士女駢闐,舍財億計。滿七曰,遂送柴積,灌油發焰,擊鍾念佛。抱真密遣人填塞地道,俄頃之際,僧薪並灰。數曰,籍所得貨財,輦入軍資庫,別求所謂舍利者數十粒,造塔以貯焉。

長興於相悰與舉人裴丘友善。丘有一古鏡,所常寶者。悰布素時,曾一照分明,見有朱衣吏導從。他皆類此,其鏡旋亦墜矣。

宣平盧太傅應舉時,寄居壽州安豐縣別墅。嚐遊芍陂,見裏人負薪者持碧蓮花一朵,已傷器刃矣,言陂中得之。盧公後從浙西回使淮,複詰於相國李德裕,令搜訪芍陂,則無有矣。又遍尋於江渚間,亦終不能得,乃知向者一朵蓋神異耳。

集賢韓昶,名父之子,雖教有方,而性頗暗劣。及為校理,史傳中見說金根車處,皆臆斷之曰:“豈其誤歟?必金銀車。”悉改根字為銀字。至除拾遺,果有諫院不受。

牛僧孺鎮襄州曰,以久旱祈禱無應。有處士,眾雲豢龍者,公請致雨。處士曰:“江漢間無龍,獨一湫泊中有之。果龍也,強驅之,必慮為災難製。”固命之,果有大雨,漢水泛濫,漂溺萬戶。處士避罪亦潛去。十年,有人於他處見猶在。

杜紫微頃於宰執處求一小儀不遂,請小秋又不遂。嚐夢人謂曰:“辭春不及秋,昆腳與皆頭。”後果得比部員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