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妖怪見到這個吹笛的孩子就醒悟了一個道理,“學無先後達者為先啊,多好的苗子,事實上我也算孩子,我的年齡得從凝聚成人的那時候算起。”
羽化冷眼瞥著他,“你就狡辯吧,一出生就是成年人,你那可悲的童年啊,啊啊。”
“啊個鬼。”妖怪有點不好意思,隻好跳到小孩的身邊去,努力裝出很溫和的樣子來誘導他,“小朋友,你吹得很好哦,要不要跟我走啊?我可以讓你吹得更好,至少能把牛吹上天哦。”
羽化和默羽聽得都臉紅,哪知小孩子隻是咯咯地笑,一句話也不說,那樣的笑容竟然在幽暗天色裏有莫名的詭異。
妖怪驀然色變,五指伸出按在小孩的頭上,失聲驚呼:“怎麼會這樣?”
羽化和默羽同時驚異,妖怪沉下臉去,從胸中吐出長氣,“這孩子......是個傻子......”
羽化搶前一步,手指點在小孩的眉心處,魂器的光芒幽幽一閃,滲入孩子的大腦中去,果然感到紊亂了的精神四處亂躥,頓生了悲戚。
“能治麼?”默羽上前將孩子護在懷裏。孩子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仍舊咯咯咯咯笑個沒完。
“現在治已經晚了,是天生的吧......”羽化歎息。
妖怪勉強笑一聲,“也不能說是壞事了,至少他感受不到世間的險惡,心裏隻有那一份自己的自由,也許他看我們才更像是傻子。”
有人遠遠地笑了,“那位先生是達人,最近幾年我也是這麼想的。外麵的世界充斥著鬼魅,營營役役一世,隻怕還沒有這孩子來得自在了。”
三人抬頭望去,遠處樹旁站著一人,見他們望過來,整衣正袍,端端正正施了一禮,“賤名陳諸兒,恭迎三位。那是我的義子陳魚,路邊拾來的棄兒,可憐小小的孩子天生智力低下,卻天生吹的好笛子。”
三人帶著孩子幾次起落到了這人身邊,借了他放在路邊石上的燈籠看清了他的樣貌。這人穿的是極簡單的粗麻衣,卻生得眉目清俊,含笑之時給人很溫順的感覺,卻偏偏帶了一絲貴族之氣,有皇家的威儀悄然流轉。三人都是一愣,如此人物怎會潦倒在這荒僻的者空山裏?
“羽化。”
“默羽。”
“妖怪。”
起初這人還讚許聽到了好名字,哪知道麵前最漂亮的人居然報出“妖怪”兩個字來,忍不住呆了一呆。
妖怪也有點尷尬,“誠如先生所言,世間鬼魅太多,倒不如幹脆把自己當了‘妖怪’更見真實。”
陳諸兒溫和一笑,“先生果然是達人,如此灑脫利落也是我很少遇見的。不如請到舍下休息一會兒好了。”他說完伸手招呼孩子過來,“小魚兒,再吹個曲子給大家聽聽。”
陳魚自顧自地吹起了笛子,那曲子和先前不同,卻都是一般的歡快,直讓人心情舒暢得想放步奔跑起來去追那風中的蝶兒。然則三人心內仍是釋懷不去那一份憐憫。
轉過一個彎看見一個繁花錦簇的小山口,風吹了清香過來,在身上流轉不去,通體暢快,連日來的疲累漸漸消去了。穿過山口,前方空闊了一片,怪石藏於茂密青草之後,樹木排列出去倒像是儀仗隊,一團團的花錯落其中,天色不好,倒看不出是些什麼花來。
前方浮現三間木屋,極是簡單的,正門前款款站著一個婦人,身著泛白的粗布衣裙,不施粉黛,卻也是一股貴族的氣象悄然溢出,看外貌,竟有幾分像陳諸兒。三人心裏越發奇怪。
“這是內子文清。”陳諸兒開口介紹。
陳魚歡笑著撲了過去,文清笑著將他抱起,朝三人點頭,“不知道有客人過來,也來不及收拾一下,叫客人們見笑了。”
她的一舉一動都透著溫柔,有著無可挑剔的風姿,讓三人好感大生。
“請客人們先將就休息一下,我去看看水開了沒有,幸好還有剛采的白梅茶,解乏的功效還是不錯的。”文清再施一禮,自去後院。
陳諸兒笑著招呼三人在桌邊坐了。說是桌子,其實是天然一段樹幹,看直徑倒是挺大,竟有近三尺,看那切口處年輪密密,也不知那樹活了多少年頭。樹桌邊的凳子也是木製,隻看這凳子的做工也知道陳諸兒不是尋常百姓,手藝太粗糙了。
“我是憋不住了,老陳,你肯定不是一般人吧?”羽化冒了這麼一句出來。
陳諸兒略顯尷尬,笑道:“這個稱呼倒是新鮮,感覺很不錯。那我就不瞞小哥了,其實我們夫妻是陳國的皇室後裔,國破之後來這裏隱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