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心裏陡然就翻騰起來,羽族的高傲天下皆知,那是近乎刻板的教條,這繼承了鶴雪一脈最強箭術的一族更是如此,他們的眼睛裏早就沒有人了。現在阿朵拉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如此大吼,鶴雪天瑤想不翻臉都不行了,不過妖怪還是心裏佩服河絡少年的硬氣,這才是男孩子該有的氣魄。
果然鶴雪天瑤被觸怒了,甩手一揚,阿朵拉的身體就被看不見的絲線扯飛了出去,狠狠慣在丈外。
羽化大喝一聲,“你做什麼?”急忙飛縱過去,抱了一身塵土的阿朵拉在懷裏,翻眼再瞪著鶴雪天瑤,雙目直欲噴火。
“敢挑釁鶴雪驕傲的人,受點教訓也是應該。”鶴雪天瑤又是一指點出。
羽化抱著阿朵拉跳到旁邊,剛才所處之地已然多了個洞,那要是刺在阿朵拉的身體上,不死才怪了。
“對一個孩子你也這麼重的手?你到底是來求人的還是來殺人的?”
“任何人也不能小覷了我們羽族!”
羽化直氣得說不出話來,那驕傲的女人根本就是不可理喻了。
“任何人也不能小覷了我們河絡!”阿朵拉掙紮著從他懷裏站出來,咬著牙瞪著羽族高貴的女人,“誰也不能!你想我們河絡幫你,我偏不幫!你有本事就殺了我,我不會幫你們的!”
鶴雪天瑤粉麵泛紅,怒火中燒,手指一點一帶,阿朵拉的身體便懸在了空中。阿朵拉也不掙紮,隻是死命地瞪著她。
羽化暗自握緊了兩枚魂器戒指,隻等鶴雪天瑤動手便發動進攻。他已不想說什麼了,身為男子本該昂首挺胸,絕不屈服強暴之下,阿朵拉這麼好的一個孩子,更不能輕易低頭,那是一個男子漢的驕傲。
“你當真不肯為我們工作?非要我殺了你麼?”鶴雪天瑤手臂抬起,阿朵拉的身體便離地更高,並且飛到了山崖之外。
濰海的風灌了上來,河絡少年衣衫飄擺,腳下數十丈便是濰海,他隨時會摔到海裏,變成魚蝦的食物。
“我是阿朵拉!我是北邙山和風穀的鐵釘阿朵拉!我一生奉獻給盤瓠大神,死也要死得像個河絡!那婆娘,你快點殺了我!”
“你......”鶴雪天瑤氣得渾身顫抖,鎖定著河絡少年的氣勁也跟著顫動。阿朵拉懸在山崖外飄忽不定,卻還是死都不肯閉上眼睛。
那是一雙純潔無暇的眼睛,沒有沾染塵世間的汙穢,而且還那麼大、那麼亮,幾乎占據了少年半張臉去。鶴雪天瑤心裏一歎,這麼倔強的少年世間少見,那是河絡的驕傲麼?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有別的種族那麼驕傲?到底是一個孩子,殺了又能如何?
羽化和妖怪都忍了很久了,鶴雪天瑤卻遲遲沒有下殺手,到頭來隻有一聲歎息從女人的嘴邊溢出,“罷了,罷了。”
鶴雪天瑤有些頹喪地收回了手,阿朵拉像羽毛一樣飄回了山崖,飄到了她的身邊。她伸出了手,阿朵拉敏感地退了一步,眼睛瞪得溜圓,像是渾身炸開了刺的刺蝟。鶴雪天瑤笑了一笑,手掌按在了他的頭頂上,“你的確是個驕傲的少年,那麼少年,你可以幫助我們嗎?我們的家園需要你的幫助。”
默羽和路然玥醒來的時候,都在暗自為書岑丟人,她們靠在石塊邊,極是汗顏地看著書岑在挑釁一群鶴雪族。書岑就站在不遠處,憤憤不平地瞪著一群鶴雪族,眼睛穿透所有人。
鶴雪樂被保護起來了,在眾多的兄弟姐妹中躲藏著,被書岑調戲了的他臉紅似血,很想找個地方鑽進去,哪怕是變成地底的河絡。
“幹什麼幹什麼?你們過來幹什麼?我和阿樂玩得好好的你們出來攪什麼局?我知道了,嫉妒我的美貌嗎?也難怪了,你們羽族都是竹竿變的,身上沒二兩肉,哪像我體態妖嬈?嫉妒吧?傷心吧?沒辦法啦,天生麗質說的就是我,我也很煩惱啊。”
書岑一手叉腰,一手卷繞發絲,胸膛高高挺起,大笑著蔑視了一群鶴雪族。鶴雪族的男女青年們起初還反唇相譏,奈何書岑嘴皮子真是利索,一個人抵得上五百隻鴨子,對罵起來真不是她的對手,何況羽族優雅慣了的,哪像書岑這樣口無遮攔,什麼粗話俚語都敢說。
“大姐回來了。”有人叫了一聲。
空嶼上空飛下四個人來,鶴雪天瑤拖著河絡少年安然落地,笑著跟夥伴們打了招呼。鶴雪族把方才的情形一說,她也皺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