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寒,有風,院落裏樹葉微微顫動,飄落了一片悠悠蕩起,又悠悠地落在池塘中,輕輕漾開了一圈漣漪。倒映了明月的池水微微泛起了銀光,將明月攬在懷中。一個人慢慢踱步,跨越小橋,徑直走向前麵的大屋。屋外全身甲胄的士兵沒有攔截他,依舊豎立成標槍模樣,眼睛裏是堅定的光。
鶴鳴知道這都是精銳的軍士,任何一個挑出來都可以以一當十,他微笑著頷首,和他們打了招呼,便站在了門口處。整整儀容,他拱手揚聲,“小人參見赤炎殿下。”
屋內燈火輝煌,走出了幾個身著薄衫的少女,一個個低頭從鶴鳴身旁走過。嬴赤炎的聲音傳了出來,“先生請進,正有事請教先生。”
聲音裏略帶了煩躁,鶴鳴微微一笑,從容邁步。進了屋子,嬴赤炎右手托腮,左手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案麵,一雙濃眉已是鎖死,看上去頗是鬱鬱。
“殿下深夜召喚小人,可是發生了什麼棘手的事情。”
“先生請坐。”
鶴鳴告罪坐下,嬴赤炎這才擠出了一絲笑容,“先生知道我要將宛州商會的領袖召入帝都的事情吧?”
“小人知道,可是小人不認為那是控製全國經濟的良策,商業本身就是一個宏大無比的帝國,宛州千百年來成為商業中心,不可輕易調動。”
“先生說的是,我本來想借此拉攏百裏氏的,可是現在遇上了麻煩。”
“我聽說百裏氏的當代家主未平大人雄才大略,要讓這樣的人臣服非是易事,殿下是煩惱百裏未平麼?”
嬴赤炎長歎,自顧自斟酒一杯,緩緩喝下,“鶴鳴先生,如今我手段用盡,卻給自己惹了麻煩。剛剛接到消息,北邙山河絡已經拒絕和我朝交易軍備了,他們隻認同百裏家的信譽,可我卻剛剛得罪了百裏氏。”
鶴鳴一笑,“殿下總不會想著去攻打北邙山吧?那就得罪天下河絡了。”
“我當然知道分寸,所以我撤回了征召商會領袖的命令,但這麼一來,倒是覺得自己更不能控製宛州了。”嬴赤炎重重將青銅爵頓在幾案上,虎目精光閃爍,“這東陸,到底是姓嬴還是姓百裏?”
“殿下在此煩躁也解決不了什麼,就我所知,凡是心中有宏圖的人,無不期待明主,百裏氏也不例外。像百裏氏這樣權傾宛州千百年的豪門,隻要殿下表現出足夠的雄才便不難讓他們知道誰才是真正的主人,所以未來就掌握在殿下的手裏。”
“請先生賜教。”
“動搖宛州經濟是不可取的,宛州是我朝的命脈,殿下要做的無非是兩件事,其一,保持必要的禮數,讓百裏氏知道殿下對他們很是看重;其二,殿下加強宛州的軍事力量,通往宛州的各條通道必須嚴格派兵鎮守,宛州境內重點打擊盜匪,這樣一是顯示殿下對宛州的重視,另一方麵也是警告宛州商會,殿下隨時都有將他們毀滅的力量。商人麼,利益驅動而已,殿下保證他們通商的安全,他們還能不感恩戴德麼?”
鶴鳴一次又一次地豎著指頭侃侃而談,嬴赤炎的臉色便隨著換了一次又一次,到頭來嬴赤炎也隻能點頭,這一次的事件,他清醒地認識到想憑借武力控製宛州經濟是不可能的了。隻是他現在並不知道,當他加強了宛州的軍事力量,卻使得天啟城所在的中州邊境軍力下降,尤其是西部雲墨城和木蘭城,日後西陸奇兵突出便是選擇了這一個方向。
羽化是不會在乎嬴赤炎有什麼煩惱的,他知道自己發出的那兩封信足以解決百裏未平的問題,也能解決濰海鮫人的問題,現在煩惱的事情就是一件,濰海的鮫人離開了,可是玫瑰金該怎麼弄呢。
他蹲在粼光島的一塊巨岩上,瞅著起起落落的海水衝刷著沙灘,有古怪的螃蟹肆無忌憚地爬來爬去,比他快樂得多。他回頭問了一句,“今晚吃螃蟹大餐好不好?”
默羽一笑,卻不說話。
羽化憤憤轉了頭繼續看海,還記得月夜昨天交代的話,“你在這等著我,我會帶玫瑰金回來的。”羽化倒是覺得她不會騙人,可是月夜已經一天一夜沒動靜了,天知道她在幹什麼。又想到月夜進入大海時的迷幻姿態,羽化還是忍不住想入非非了一下,那女人穿波的姿態美麗無雙,入海之後,一條泛著星光的尾巴示威似的攪動海水,她恢複了鮫人的本來麵目。說實話,羽化真是覺得她很美麗,像是傳說裏的美人魚。
“你流口水的樣子很猥瑣。”
羽化急忙擦了口水,嘿嘿笑道:“默羽,你真的不會遊泳?”
“會。”
“那怎麼不去玩會兒呢?這麼熱的天啊,遊泳很痛快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