劄力怒喝一聲,“你是誰?竟敢在此放肆!“
路然玥確實覺得厭倦了,反手從背後摘下一把精致的銀弓,“我是你們大合薩的朋友,你們要是不信,我便當場射殺了你們。“
她說得輕巧,卻惹來了各家汗王的不滿,隻不過是一個不該出現在北都的羽人,口氣卻大得驚人,當即便有人怒叱連聲。
闊勒爾發現劄力紋絲不動,暗想著這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沉穩了,卻看到這仇人居然是驚恐的表情,眼睛睜得老大,額頭沁出了冷汗。
劄力此刻真的恨不能立刻跑開,對麵少女將箭矢對準他的那一刻,他就像被毒蛇纏住的旅鼠,渾身上下寒氣大盛,簡直有看見地獄的恐怖。他絕對相信對方可以隨意取走他的性命。
“快點回複我,我今天心情不好。”路然玥不耐煩地低叱。
“真是太目中無人了。”
“一個羽人也這麼囂張!”
終於有人大聲斥罵出來,卻把劄力氣的發火,他突然暴叫:“都住嘴!”
眾家汗王嚇了一跳,就見這驕狂的汗王居然跳下了戰馬,幾步就走到了那少女的身前,還認真地行了禮。
“大合薩的召喚不敢不聽,請姑娘帶路。”
頓時嘩然聲起,誰不知道陽平部汗王劄力是個暴脾氣,更不曾對哪個女人低聲下氣,突然見到他這樣的舉止,都不禁楞了一下。
闊勒爾微一沉吟,也下了戰馬,站到了劄力的身邊。
路然玥也作聲,自收了弓,返身便行,她是覺得很疲倦,可到底還是給人留下了目空一切的張狂、
盤韃廣場,顧名思義,是以瀚州唯一大神的名字命名的,白石板覆蓋了廣大的地域,平日裏北陸的大君會在這裏觀看各族武士的操練,從中選拔有潛質的少年軍官,當年零卿便是在這裏搏下了“雷烈花”的名頭。現在,這個廣場上圍滿了北都的子民,容納了七萬人的廣場上鴉雀無聲,人們都沉默地看著廣場中間那個東陸的男子,和他懷裏抱著的老人。
人群自動閃開了一條通路,路然玥默默地穿過人群,站在了杏仁的背後。
盤膝坐在地上的杏仁睜開了眼睛,卻沒有抬頭,他靜靜地說了一句話,讓所有汗王都皺起了眉頭。
“各位汗王,現在可以完成你們的對我老師和魔王的承諾了。”
以闊勒爾和劄力為首的陰羽原上二十二家汗王都覺得很沒意思,他們的本意是打算趁著鐵顏朵離開北都之後攻下北都,然後將北都的財富奪在手中,這樣他們即便是出兵斷鐵顏朵的後路好歹還算有份獎勵,但現在一無所得,一座敗落的北都已經讓他們失去了興趣,而且情況還要更糟,現在北都裏糧草不繼,他們根本不願意再停留北都。
所有北都子民都在等候著他們的答複,一雙雙茫然又閃現了微微希望的眼睛就聚集在他們的臉上。闊勒爾忽然想到一個可怕的未來。倘若他們這些汗王現在離開北都,將來的朔方原、青茸原、蠻舞原將不會再有歡迎他們的蠻族人了。想到這裏,這個活了偌大年紀的老汗王頓時如坐針氈,暗暗出了冷汗。
“即便是那樣又如何?烈倫涵和魔王的許諾也不曾兌現?要我們陰羽原的人來為這些北都子民負責,真是笑話。”
劄力到底是將心裏的不滿發作出來了,可是他沒想到自己的話會打碎許許多多的希望,當即便有北都子民怒目而視。
他的話同樣把杏仁打醒了,這個堅定的長門僧終於意識到他麵對的是一群無利不起早的商人,與平常商人不同,他們是一群希望獲得絕對利益的家夥。
一眾汗王聽見了這個男子的歎息,那一聲歎息像是清風掃過草原,帶著早春的冷峭。
“老師已經死去了,我便是繼承大合薩意誌的人,可是我是一個長門僧,仍在尋找黑暗旅途終點的那扇大門。在此之前,我以為要踏遍天下,現在我卻知道屬於我的那扇大門就在瀚州,因為我在這裏經曆了苦痛,最深刻的苦痛。“
“那麼,我現在說的話,將代表北都子民,將代表蠻族子民。請各位立即通知自己的部族,提供補給給北都,同時,請各位整合軍隊,去斷絕鐵顏朵的後路。”
“你們不必反對,我會告訴你們,如果你們不照做,我會請魔王和鶴雪士將你們所有人刺殺。”
路然玥第一次發現這麼溫和的人也能說出這麼冰冷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