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赤炎在臥室裏靜坐了差不多有一個時辰了,這一個時辰,很快就過去了,因為他的腦袋裏混亂得太過厲害,完全理不出一個頭緒。他想著這可能是一個笑話,或者是一個噩夢,可是他不能隨便那麼一笑了之,也不能隨便那麼就醒轉過來,原本按部就班地一切,都在五天前那個夜晚被生生錯雜了,從那之後,他就開始了一段混亂的時期。
臥室裏沒有侍衛,沒有侍女,冷冷清清得不像是皇長子的居所,盡管四周的格局還是那麼豪華,可是嬴赤炎覺得自己孤獨了許多,寂寞了許多,他現在找不到一個可以傾訴的人。
一個時辰過去了,他從桌上拎了一壇子酒走到一副猛虎嘯林圖旁,伸手在圖卷之後的牆壁上按了一下。這麵牆壁輕輕震顫了,然後朝右移開,露出了一個寬五尺的通道。通道裏燈火還在,沒有汙穢的空氣,這個暗道他是時常進去的,因為他經常和一些心腹大臣在裏麵議事。
皇長子吐出了一口悶氣,順著暗道走了下去,走出了不到半刻鍾,來到了一間暗室門前。可是他站住了,不知道該和裏麵的那人說些什麼。
倒是裏麵那人先開了口,“大哥,進來吧。”
嬴赤炎搖了搖頭,推門而入。
暗室裏燈火明亮,牆壁上懸掛著各式兵器,那是嬴赤炎多年收集來的利器,但畢竟不是武器庫,這裏還有著高床暖枕,竹簞矮桌,倒更像是待客之地。而他的三弟,雷烈王朝的三殿下嬴鐵寒就靠了牆坐在竹簞上。竹簞本是夏季清涼之席,他坐在上麵也不覺得冷,在暗室的四角,暖爐正在放出熱量。
“大哥可是想通了?”嬴鐵寒使勁地扯出笑容。
嬴赤炎不作聲,將酒壇子拋到他的懷裏。
“最後的酒?也好,做兄弟的承你這份情了。”
嬴赤炎狠狠跺腳,幾乎是咬著牙在擠出話,“老三,你這麼做根本無濟於事!你以為父皇死了,帝位就能順利得到我手中?我早就跟你說過,我們的勢力還遠遠不夠!”
嬴鐵寒灌下酒去,一會兒的工夫就喝幹了半壇子的酒,臉上便湧了血氣。他擦了擦嘴,狠狠獰笑,“大哥做事太小心了,非要顧忌那些隻會舞文弄墨的文臣,這些家夥的態度能決定什麼?奪了這江山,那些家夥自然臣服,若有不從者,便殺一儆百,還怕他們不老實?”
“我要說幾次你才懂?”嬴赤炎怒道,“老二的勢力不瓦解,難免將來成為禍患,你別以為這些讀書人百無一用,若是我強行登基,他們必然說動各地世家群起叛亂,你覺得政局不穩的時候我們有實力對抗各地的軍馬?別忘了北陸的羽族和西陸的薔薇帝國一直虎視眈眈!”
嬴鐵寒將酒壇子拋還給他,抿了嘴唇不說話。
嬴赤炎心情激蕩,狠狠灌下酒去,頹然坐到一邊。嬴鐵寒不敢出聲,愣愣地看了天花板,他敢去行刺自己的父親,卻是沒有膽子麵對兄長的憤怒。
半晌之後這皇長子長歎一聲,“事已至此,如之奈何?父皇已命老五在緝拿你了,你這笨蛋為什麼要親自去刺殺父皇?隨便派些死士不就好了麼?”
“大哥,父皇迷戀權力一生,不肯放手,我不看著他死在麵前,我就不踏實。反正事情是我做的,把我交出去,大哥也許還能躲過父皇的猜疑。”
“混賬話!我就你這麼一個兄弟!母親死前讓我好好照顧你,這樣的事我做不出來,更不想去做。”
“大哥還不知道這皇宮大內是沒有親情的嗎?把我交出去吧,也許這樣對你更有利些。”
“住口!我這就安排你離開天啟,不,離開東陸,哪裏都好,隻要別讓人發現你,終有一日我會登上帝位,親自接你回來!”
嬴赤炎決心已下,說完轉身就走。
“大哥!”
嬴赤炎在門邊停下腳步,卻是沒有回頭,“還想說什麼?這次你必須聽我的!”
身後傳來微微的哽咽之聲,“大哥,你我是親兄弟,做兄弟的無能,不能幫再幫大哥了,大哥以後......自己保重。“
嬴赤炎冷冷喝道:“不準哭!“
他走出去了,可是兩道淚水也是滑落下去。兄弟的未來到底怎樣,他沒有一點把握。
等到嬴赤炎走出臥室剛想好好收攝一下心神,有家將急匆匆跑來稟告,“殿下,五殿下在門外求見。“
嬴赤炎微一沉吟,揮了揮手,“讓他進來。“
家將應聲而去,不多時,一個白衣人便獨自走進了庭院。
“沒有帶兵來?不是要搜查嗎?“嬴赤炎冷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