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平其實一直以來都很滿足自己的這份職務——陽武城城主、領陽武縣侯,這個官是捐出來的。他自幼出生在大戶人家,二十歲的時候就掌管了家中的產業,但他著實又是一個懶人,根本不喜歡打理生意,以至於家道在他的身上開始中落。父母雙親對這個獨子實在沒有辦法,隻好想了一個不得已的辦法,變賣了家中所有的產業,湊出兩萬兩金子、托了一個老相識說好話,替他捐了這麼一個官。這倒是很合陰平的心意,做買賣做不來,當個安穩的官卻是非常合適。
武韜公贏天和並非不知道這人的無能,但卻不過熟人的麵子,就打發陰平來到了陽武城。真族隻有六千餘人,陽武城光是軍方兵馬就有三萬之眾,在贏天和看來,隻要不是傻子就能安安穩穩地做好城主之位。而陰平的確沒有辜負他,做了五年的城主真的沒有給他捅過一個婁子,每年孝敬的東西也是豐富得很,弄得贏天和都以為自己慧眼識人了。
然而今天,真到了考驗陰平的時候,他的才華,或者說他的無能才體現出來。
暴風雨中的戰鬥,讓陰平膽戰心驚,他緩緩催動隊伍出發,自己卻後悔萬分,本來軟弱可欺的真族人竟然火山一樣的爆發了,剛才那一場戰鬥,他看到了血淋淋的畫麵。他雖然也喜歡舞槍弄棒,可不懂軍事的他十分清楚自己不是一個將才,可是他已經沒有退路了,現在逃出戰場,就等於將全家人的性命交給了贏天和。
他坐在馬上胡思亂想,忽然覺得身體顫了一顫,低聲歎出氣來,“連你這畜牲也來消遣我,也嚇軟了腿嗎?”
可是不僅是他的坐騎,所有騎兵的坐騎都躁動不安起來,一匹匹戰馬舉步不前,甚至有一些戰馬還在後退。
“真是怪事了,今天做什麼都不順,連馬兒都想造反麼?”陰平生出怒火,馬鞭狠狠抽在戰馬後臀上,戰馬吃痛哀嘶,卻仍是不肯上前。
便在這時,一股濃烈的臭味順風飄來,這臭味渾厚綿長,更可怕的是它還具備了穿透力的侵略性,初次聞到這種臭味的人都忍不住想要嘔吐出來。
“什麼東西這麼臭?”
陰平捏住了鼻子回頭問他的衛兵,卻發現所有人都捏住了鼻子。更古怪的是戰馬們更加惶恐,很多戰馬開始撲騰起來,摔下了自己的主人自顧自地逃跑了,兩萬多人的隊伍再次開始混亂。
“難道是香豬的臭味?”陰平急忙下馬,他可不想被戰馬甩下來,那會折了他身為城主的麵子,同時發下命令,“騎兵後退,步兵上前,弓箭營兩翼分開!”
前方忽然有一個血人從草叢中露出了身影,瘋了一樣朝著軍陣衝過來。陰平抓過自己的鐵槍,令幾十名士兵將自己遮擋起來。可那血人跑近了他才看清楚,正是先前派出去探路的副將,此刻的副將惶惶如喪家之犬,身上黏糊糊的不知道是誰的血。副將的眼睛亮了起來,看到了陰平的臉,更加用力地跑過來。
陰平放下心來,從衛兵後走了出來,冷著臉問:“到底出什麼事了?”
“豬!”副將忽然衝他大吼了一聲。
但凡是聽見這個“字”的人都笑了,可是陰平笑不出來,反而怒火高漲,大喝道:“混賬家夥,你才是豬!”
“陰平大人!”副將撕心裂肺地吼起來,“真的是豬!”
笑聲止不住地傳進了耳朵,陰平隻覺得臉上火辣辣地在燒,一鐵槍掃過去,狠狠罵道:“你們全家都是豬!”
哪知道他這一槍把副將打得橫飛了幾步,一頭栽倒在草叢裏,再也不能動了。
有士兵上前查探了一下,回稟道:“大人,副將大人死了。”
陰平頓時呆住了,他倒是沒有發覺自己的武藝竟然強到了這個地步。可是他現在顧不上副將的死,因為他抬起了頭,然後發現......真的是豬......
陰平覺得自己掉進了噩夢中,不遠的前方,一大片香豬狂叫著衝了過來。以往覺得可愛的香豬這時候暴躁得像是野豬,粗壯的四蹄,長長的獠牙,速度竟是快過了戰馬,瞬間就衝到了軍陣之前。
“這些豬都瘋啦!”
不知是誰絕望地喊了這麼一句,整個軍陣立時潰散。憤怒的香豬變成了浪潮,帶著憤怒的呼嘯闖入了軍陣中,他們用自己的獠牙、用自己的身體挑開了無數的胸膛、撞碎了無數的骨骼,盡情地宣泄著它們對死去的老木力的悲傷,它們不懂分辨誰是殺人凶手,但這些穿著同樣製式盔甲的人無疑就是幫凶。
失去了理智的香豬不是一枝全無紀律的軍隊可以抵抗的,所有人都想起了關於“真騎”的傳說,這個念頭更讓他們驚恐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