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岑順手梳理著銀發,翹起了嘴角。
她站在螢石柔和的光芒中,青春洋溢,笑得頗為嫵媚。若不是她手上執著兩把鋒利的短刃,這般豔麗的風姿無疑是動人心魄的,而現在,她的樣子是驚心動魄的。
身高八尺的大漢銅鈴手持大棍,距離她不過丈餘,卻再不敢上前發動攻勢。他的身體,傷口不下十處,兀自淌血,冷風吹在傷口上,是火辣辣的疼。
身為東陸皇室五殿下贏小白的近身侍衛,他的能力早已達到中級武道家的程度,卻在剛才被眼前少女打得沒有還手之力。他想不到這樣一個美麗如花的少女下手竟然那麼陰狠,更不曾想到這樣的少女打起架來竟是一副以命搏命的氣勢,他空有一身不俗的本領,卻無法施展,每每被這少女的近身攻擊綁縛了手腳。銅鈴頭一次覺得惶恐,這少女現在笑得嫵媚,可在攻擊的時候那眼神凶狠得像是走投無路的野獸。他忽然明白過來,明白自己絕不是這少女的對手。
“不打了?我現在手癢得很啊,我已經很久沒殺人了。”書岑嬌笑著,語氣溫柔得很。
銅鈴總算知道這是一個“豔若桃李、毒如蛇蠍”的人,而就剛才的戰鬥來看,這少女毫無疑問真的殺過很多人。他猛地頓了一下大棍,沉重的勁力震起一團煙塵。
書岑輕笑一聲,往後飄開幾尺,由得他借助煙塵的掩護衝進甬道中去,那是進入和風穀領地的唯一通道。然後她豎起了右手食指,一卷風纏繞在指上,接著信手一揮,數片風刃追進了甬道。甬道內響起尖叫聲,不用想也知道銅鈴是受了傷了,這條甬道高不過一丈,以他魁梧的身形是決然避不開的。
“真要謝謝相思月那個婆娘了,她教的方法還真是管用,到底是活了四百多年的妖怪嗬。”書岑沒良心地繼續笑。
她把目光又落到戰場上去,笑容漸漸收去了。那一方戰場,是她無法插手的地域,就算她是一名武道家又如何,她沒有辦法破開那些精製將風的鎧甲,更不知如何對付沒有感覺的屍武士。
和風穀和夕陽穀的將風拚在了一處,打鐵似的聲響不曾斷絕,他們拚的是誰家的將風更結實,有點市井流氓打架的意思。那三個巨型的誇父族屍武士身上不知插上了多少支弩箭,有一個屍武士甚至斷了一條胳膊,可是他們,或者說它們根本就沒有任何反應,隻是發狂似的舞動巨大的狼牙棒在和風穀的將風們身上招呼,往往隨手一擊就能砸飛一名將風。
這根本就是怪物......書岑暗暗想著。
由於誇父屍武士的加入,戰局漸漸朝著有利於夕陽穀河絡的方向傾斜,盡管他們隻剩下不到二十人,但地上倒地不起的和風穀的將風更多,估算一下少說也是百人之多,斷裂的兵器、飛散的鎧甲到處都是,可是沒有鮮血。重傷或者身死,河絡戰士們的血都吐在了將風之內,沒有誰能看見藏身在將風裏的他們的痛苦表情,這些沉默的戰士不會發出痛呼,這源於他們不想同伴分心的思想。
這是一片無血的戰場。
書岑蹙眉,有心發動自己的亙白星辰風係秘法,隨即便打消了這個念頭。她受到魅靈女子相思月的點撥,對於秘法的修煉更上層樓,可是她很清楚自己的能力,她是一名術武雙修的武道家,偏向於在武技中融合秘法,比之純正的秘道家相差得太遠了,她的風係秘法不足以吹飛將風。
“你來了這麼久,到底想幹什麼?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吧?”
少女關注著戰場,這番話不知是在對誰說。可是隨著她的話音,一個瘦削的身影從甬道的黑暗中慢慢走了出來,笑得有些苦。
“我原以為我可以幫助夕陽穀的河絡,哪知還是功虧一簣了。”
他的身影暴露在螢石的光照下,膚色白淨,麵容清秀,正是那東陸雷烈王朝的五殿下——贏小白。
“嗬嗬,可你很成功地挑起了一場河絡之間的戰鬥。”書岑冷笑著。
小白走到她的身旁,勉強笑了一笑,“我想和夕陽穀的河絡結下友情的盟約,卻沒想到他們的阿洛卡麻書娜兒是一個瘋子。事件本不該鬧到這個地步的......但朋友之間應該是互相幫忙的吧?我隻有幫他們。”
書岑的眼裏閃過譏諷的光芒,她自是不信這個少年的解釋,卻也不揭破他。
“戰局要改變了。”
書岑淡淡說著話,看著那三名誇父屍武士的身形漸漸慢了下來,揮舞的狼牙棒也慢慢遲滯,好像力氣快要用盡了。
小白忽的抿住了嘴,眼睛不自覺朝另一個戰場的方向飄過去,他暗暗驚訝,難道塔塔羅斯失敗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