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一次看到誇父族,羽化心裏的震駭不可說不大,那巨型的身體,沉重的武器,無一不蘊含著摧城拔寨的力量。那麼單純的肉體力量,猶如高天之上武神的賜予,讓這一族人可以在冰封的殤州大陸上存活下來,簡直就是一個奇跡。
河絡的將風,以最柔韌的植物——惜風為底,根據自身的要求配以鍛造的秘方打製成無敵的鎧甲,在東陸人族和北陸蠻族的眼裏堪稱是最堅固的保障,可是在誇父麵前,河絡引以為傲的將風也討不到絲毫便宜,更何況這三個誇父已是“屍武士”,不知痛感、不知血味。
看久一點,羽化也覺得頭暈,是被腐爛的氣味熏得頭暈。
“真是太臭了......”羽化撕下一角衣衫,分作兩片,堵住了鼻子。
“什麼東西?”書岑忽然探手一抓,抓住了一線白光,卻是一支玉算籌,涼沁沁的。當這玉算籌落在掌中,細微的精神波動直接傳遞到腦海裏,書岑立刻收到了玉珈蘇行的請求。她略略一挑眉毛,將之送到羽化手裏,“地瓜,幹不幹?”
羽化狐疑地接過,搔了搔頭發,“能不幹麼?玉珈蘇行都開口了。可是我們兩個離開這裏,小璿的安危怎麼辦?你也看到了,夕陽穀現在占了上風,遲早衝到這裏來的。”
“的確是危險,真的很危險呀。”書岑笑道。
轉兒小璿聽不懂他們說什麼,搖搖書岑的手,“什麼危險?玉珈蘇行帶來什麼訊息了?”
“你先退開三尺。”書岑繼續笑,眼睛卻瞥著前方不遠處的地麵,螢石之光照耀在那處地麵,草葉淩亂,似乎沒有什麼異常。
轉兒小璿眨動著大眼睛,跳到一邊去,不住晃著手裏的銀鈴小錘。
“縮頭烏龜,給我滾出來!”
羽化斷喝一聲,右腳猛蹬地麵。厚土戒指上流過蒙蒙黃光,內勁爆發處,地麵裂出一條縫,朝前方延伸。
前方地麵忽然炸開,塵土飛揚中一條健碩身形從地麵下躥起。書岑冷笑不語,一個箭步飛身而上,幻想之刃帶出兩線幽幽藍光,朝那人下盤雙腿割去。那人有些猝不及防,半空裏勉強吸氣,上身猛地下壓,雙掌拍出,形成頭下腳上的情狀。他卻不曾料到這銀發的少女居然在空中微微停頓了一下,雙掌登時擊空,眼睜睜看著那藍色的刀光在左臂上留下傷痕。這人也是硬氣,一聲不吭,就那麼以傷臂橫掃。
書岑卻並不貪功,借了他的勁力飄回了羽化的身邊,含笑飛眉,幻想之刃在指間繞來繞去,顯是得意得很。
那人落地,竟是個身長八尺的大漢,一張臉和他的武士衣同樣的黑,可如此雄偉的一個人,竟是連根胡須都沒有,感覺怪異至極。但他的眼睛裏不時閃過的光芒則告訴別人,他的級別已是“武道家”之流。
羽化和書岑看得真切,對視一眼後,同時爆笑起來,把個轉兒小璿笑得莫名其妙。
那人也不惱,抱拳施禮,“小人給兩位請安。”
轉兒小璿微微一楞,也爆笑起來,這才明白他們笑些什麼。這個雄偉的漢子說起話來竟是柔軟得很,仿佛女子一般,比之尋常女子還多了三分嫵媚,著實滑稽。
這個男子,便是當日羽化和書岑在雲中葉氏家中見過的贏小白的隨身侍從太監。
“哎,你好你好。”羽化好不容易壓下了笑,“你家公子派你來的吧?你叫什麼來著?”
這人神色恭敬,細聲答道:“回魔王先生的話,小人賤名是銅鈴,特來此協助夕陽穀。”說到這,他微微頓了一下,黑臉上掃過一抹冷笑,“順便取了和風穀阿洛卡大人的首級!”
話音一落,身形複起,這男子的手中多了一根烏黑的大棍,徑直朝轉兒小璿砸了過去。
“真是好算計啊,地瓜,上!”書岑繼續笑著,渾不在意羽化有多苦惱。
羽化悶了一口氣不能找她發作,自然便將火撒到銅鈴身上。他一動身,銅鈴早已鋪開一幕棍影,如山壓下。哪知羽化隻是做了一個要跳躍的姿勢而已,見他上當,當即嘲笑出聲,腳下用力一蹬,一道土柱霍然衝出,撞向銅鈴。這銅鈴也是了得,大棍中途變化,狠狠砸落,將土柱砸散。
“真是容易上當啊。”羽化笑著後退。
大棍擊破土柱,霎時間煙塵大作迷人雙眼,銅鈴心知不好,急往後退,煙塵中嗤嗤聲響起,幾條藤蔓急速射來。銅鈴這才知道麵前這人的狡猾,大棍舞成圓形防禦,蕩開了藤蔓的攻擊。喘息未定時,頭上風聲有異,螢石照亮的地麵上多出一個翩然影像,銅鈴大恨,知道那人族少女趁機發動了攻勢,兩道凜冽刀風臨頭劈落。正要躲避這淩厲的攻擊,他忽然更加惱恨,雙腳不知何時竟被藤蔓緊緊束縛住了,自然是那魔王動的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