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絡少女在原地轉起了圈圈,轉幾個圈圈就狠狠瞪一眼戰場,接著又轉圈圈,時不時地還跺跺腳,手裏緊拽著自己的銀鈴小錘揮舞幾下,又不知道該打些什麼東西。
“真是暴躁,難怪叫‘轉兒小璿’了。這丫頭會不會發瘋?”
羽化順了書岑的話聲望過去,笑了笑,“其實人族之間這種事更常見,我們進北邙山之前還不是一直跟人打架來著?”
“桃兒,為什麼你不會覺得煩躁的?”
羽化小小地吃了一驚,看著河絡少女忽然蹦到了身前,正俯視著他,這讓他覺得很是窩火。他立刻站了起來,俯視回去。轉兒小璿忽然覺得他的眼睛裏閃現了幽藍的光,繼而聽到他低沉的話語。
“人哪......從出生開始就注定了要戰鬥一生......總要為了一些東西去舍棄另一些東西,比如榮譽,比如家族,總有一個是戰鬥的理由。沒有選擇,真的沒有選擇。年華過去,鉛華洗淨,隻有那些歌行者才會傳唱一些曾經的風華絕代和年少輕狂,可是誰知道那種‘曾經’裏埋葬著我們最初的惶然困惑?但最終,都是在和自己戰鬥,隻為了自己心中的某些無法舍棄的信念,隻為自己認為正確的事情戰鬥!”
轉兒小璿就著螢石的光芒看了他一會,那張臉嚴肅起來竟也有了一些帥氣,微翹的嘴角不經意地流露著冷漠的驕傲,那眼神裏沒有魅惑的意思,但這些話字裏行間皆是淡淡的深意,逼得她要思考下去。
“你說得真好。”
河絡少女走開了,走到旁邊繼續轉她的圈圈。
“這話聽著很耳熟哦,好像是葉老大說的吧?”書岑悄悄移過來,低聲笑著。
羽化臉都沒紅一下,繼續翹了嘴角,“你不覺得我說出來更有感染力麼?”
“真不害臊。可是這麼下去要打到什麼時候?要不要幫小璿打這一架?”書岑翻動著手腕,兩把短刃在指間閃動了光輝。自從鐵釘阿朵拉幫她改製了一把魂器幻想之刃,一直也沒有真正試過手,著實是有點手癢的。
羽化晃了晃頭,“別去為好,這是河絡的家事,我們到底是外人。不過麼......我覺得一會我們就該上去了。”
“嗯?你是說小白?”
“就是他了,他上次跟我談話的時候我就覺得他不像個孩子,一個孩子不會有他那麼大的宏圖野心,而且,他是夕陽穀的客人。這個時候他到北邙山當然是為了跟河絡結盟,我琢磨著他一定會插手這件事的吧。”
話剛說完,兩人同時臉色大變。他們的位置正對戰場,正對和風穀的寨門,視野頗為廣闊,正見了一線白光自虛空中閃現,那白光黯淡無芒,直逼向寨門上方。而寨門所在,螢石高懸,光如白晝,那線白光的出現竟是無人發覺。
二人心叫不妙時,寨門上的盲人河絡慘叫一聲墜落下去,驚呼聲嘩然響起。
“大長老!”
“執法大長老!”
眾人眼睜睜看著鮮血在地上洇開,一隻白羽之箭穿透了祖可阿大長老的心髒,急切之間他們措手不及。
羽化和書岑同時抬頭,幽暗天幕下似有怪異的振翼之聲,半空中仿佛有人駐留。
羽人!
二人的心中立刻閃出這個字眼。羽人擅射是出了名的,他們的弓多半輕巧,但借助天生對亙白星辰的感應,卻能將箭矢射出遠達八百步的超長距離,足以媲美河絡製造的勁弩。
戰場的局麵被扭轉過來,原本收縮防禦的夕陽穀將風忽然發起了猛攻,擊倒了一個又一個驚慌失措的和風穀將風,打鐵似的聲音劇烈高漲。人數眾多的和風穀戰士竟然抵擋不住,被他們推擠著退向山坡。
“放箭!朝天上放箭!”轉兒小璿怒目橫眉,對空咬牙。
戰場中的奇怪小車上,和風穀的戰士們將弩箭潑風似的灑往了天空。強勁的弩箭忽然在半空遭遇亂流,星散旁落,竟無一支射到那隱藏的凶手。
嘲諷的大笑聲隨之響起,在夜幕下尤為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