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久了,竟有些目眩神移,羽化和書岑都快忘了自己是人族的身份,早已加入到熱烈歡呼的河絡中去。這些平日裏髒兮兮的“鐵匠”,現在都像是藝術家那麼驕傲,他們挺直了自己的背脊,拔高了胸脯,既緊張又自信。
一個上午就選拔出三件作品,通過第一輪的河絡少年跳著叫著,就在這河絡的聖地之中跳著叫著,沒有人阻止他們。河絡的風俗不像規矩死板的羽人,也不像人族那樣始終恭謹,他們依舊虔誠地順從於天神,興奮的吼叫和熱情的跳躍卻也是他們表達虔誠的方式。
中午時分,滿滿當當的河絡們並未散去,和風穀作為東道主已準備了足夠的食物,一架架小車推進了通道,平穩地送到各個河絡麵前,人們隨意地吃著喝著。羽化和書岑完全沒有想到在一個被稱為“聖地”的所在裏會飄滿酒肉的香氣,奇怪的風俗讓他們覺得新奇有趣,不由得也融入到這種氣氛中去。然而轉兒小璿和玉珈蘇行並沒有參與進來,她們和那些長老阿洛卡在一起,仍在討論著作品的質量。
身穿著黑衣皮袍的少年站到了評議會的麵前,白皙的臉上青氣隱泛,一對黑瞳裏閃動著饑餓野獸一樣的光芒。當他站在那裏時,人們安靜下去,神色一掃先前的興奮,變得有些壓抑。那麼一個十三歲的孩子,好像經曆了什麼痛苦的滄桑,渾身上下透出的是疲倦,還有囂張的自負,應和著他的囂張的是平台之下沸騰的岩漿,紅如鮮血。
很多河絡都暗暗蹙起了眉頭,就連長桌之後的長老和阿洛卡們都沉寂了表情,整個平台之上,隻有少年高傲地仰起頭,他就這麼站著,像是站在羊群中間的小狼,還不知道世界有多大,但已知道自己是獨一無二的。
利器麻書颶!
夕陽穀新一代的鍛造大師!
“這孩子果然有古怪,玉珈蘇行說的不錯。”羽化低聲道。
書岑輕輕咬了下唇,低聲回道:“太異常了,的確帶著死亡的味道,也許不久之前還殺過人。”
“不太可能吧......他還隻是個孩子......”
“孩子?就算是孩子也有咬人的時候。”
羽化暗暗捏緊了她的手,“不要老是繃得這麼緊,我不想看你這個樣子。”
“那你讓我親一下?”書岑低笑了一聲。
羽化狠狠捏了她的手,少女便不再說話了,手有點疼,心倒是熱了。
利器麻書颶高高舉起了手,將手中尺許長的布條舉過頭頂,冷冷看著對麵的評議會,“這是我的作品,封、魔、如、意!”
布條慢慢被解開,一點一點的碧綠光芒漸漸呈現出來,到最後,以這少年為中心,方圓丈許範圍盡是蒙蒙的碧綠光芒,平台之內如同出現一片湖泊,這丈許的空間流動了水一樣的波紋。
全場皆驚。
盡管利器麻書颶身處綠光之內,可人人看得分明,那尺許長的玉如意鉤頭呈靈芝形,柄身是柔和的曲線,似極了少女美麗的軀體,但這也隻是一般玉如意的造型,並不出眾。隻是那綠光頗為古怪,明明是白玉的質地,卻看到剔透的如意裏麵躥起了三條綠色的線,這三條綠線往複衝突著,像是要撞破玉如意的牢籠一般,竟似有了生命。
當這玉如意完全展現出來時,羽化和書岑同時震驚,以他們武道家的修為,極為清晰地感受到這玉如意散發了濃烈的怨恨之氣,就像這玉如意的名稱——封魔如意!
難道那玉如意裏麵真的封印了惡魔嗎?羽化和書岑暗自蹙緊了眉頭,這少年果然是詭異的,這分明是一件魂器,卻和羽化所持的魂器明顯不同,遠沒有那麼純淨。想到這裏,兩人忽然對視,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震駭,那玉如意的感覺讓他們想起了清水顏。
這是一件和“飲血”相同性質的魂器!
河絡少年站在那一汪碧光中,默默無言,嘴角勾起,拉出了冷笑的弧線,全然不在意周圍想起的竊竊私語。
平台之下,一團岩漿撞擊了山壁,爆出的火焰浪花霍然衝上百尺之高,在空中猛然碎裂,金紅色的光芒將長老和阿洛卡們難看的臉色映出了凝重和森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