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得大門來,葉氏兄弟早已在門前恭候,各人帶了匹駿馬在側。當他們見到相思月時,四隻眼睛同時睜到極致,渾然不敢相信眼前景象。
與往日素衫不同,今日的魅靈女子竟是穿了流嵐吹晚霞的淡黃箭衣,雖是外罩了大紅貂鼠風袍,卻自有一股子英烈之氣衝人麵目,眉宇生輝處透出了將軍氣象,全不是弱柳惹人憐的紅樓青女之樣。也不見她如何裝扮,更無兵刃隨身,隻簡單綁束了流雲長發形成馬尾,幹淨利落得好似江湖女子。
別說這兩位公子,門口那些見慣沙場血腥的戰士也深深動容,仿佛看到當年家主征伐時的威風,都是楞住了。
“如何?”相思月忽的一笑,登時淡去了唬人的氣勢,又將嬋娟柔和、霓裳弱舞的清雅展現出來,如同大變活人也似。
葉氏兄弟啼笑皆非,隻得訥訥含糊,“自是好的。”
“沒見過女人嗎?”跟出門來的書岑大叫,總歸是見不得這女人出什麼風頭的。
羽化尷尬地拉了她的衣袖,低聲囑咐道:“成了成了,快回去歇著,吹多了風對身體不好。我很快就回來的,你好好養著身體,照顧好默羽。”
書岑不動聲色地掐了他的手,恨恨道:“不許跟這女人太親近!等我傷好了就去找你。”
羽化疼得呲牙,急甩脫她的手,“別鬧別鬧,是辦正經事哩。”
書岑哼了哼,轉身走了。
這邊相思月翻身上了白馬,輕拍了白馬頸項,淡淡地說道:“少則半月,多則兩月,你們放心等著,我會回來的。知秋你自己小心。”
葉知秋神色黯然,強笑了點頭。
“明夏,你要記得自己是家主了,做事謹慎些,莫給人小看了去。”
葉明夏無奈地聳了肩頭,“我理會得。”
相思月不再多說,揚聲叫道:“羽化,上馬吧,時間不多了,中午時分得趕到寒雲川。”
羽化點了頭,奮力上了黑馬去,重重喘了兩口氣,“坐馬車不好嗎?”
黑馬倒是靈性得很,打出一串響鼻,像是譏諷他。旁邊眾人無不莞爾。
“走吧。”相思月揚鞭而起,策馬去了。
羽化跟了她去,那葉氏兄弟楞楞望了一會,隻好回了府邸。
出了雲中城不遠,便是寒雲川。自從河洛在雲中做開生意,發源自北邙山的寒雲川便多了許許多多的商客,大部分都是進山與河洛做交易的人。秋林渡這個小渡口因之也熱鬧起來,巴掌大的地方倒是客棧不少,大多又是當地人把自家庭院改成了客棧,“川流客棧”便是這麼一家店。正午時分,秋林渡更見紅火,南來北往的商客在此打尖歇腳,美美喝上一壺當地的“過口香”,吃上半斤“蟹黃餃”,倒也覺得日子過得舒坦。
這一日,他們覺得日子的確很舒坦,因為還有美女可看。
兩騎快馬人立而起,在川流客棧門前踢踏著,似乎陽光全都彙攏過來,照在這一個英氣勃發的女子身上,兼之人們看到一個身背巨大包裹的少年默默跟隨在後,他們更覺得這個女子來曆非凡了。如此一個山區的渡口,即便是略有幾分姿色的村姑也勢必引得人們爭相圍觀,何況是這麼一個美得不像人類的仙子?就像中了瘟疫,人們很快聚集起來,紛紛喝彩。初冬的節氣在此時變成了暖春。
“瞧瞧,什麼叫尤物?這就是了。”
“風情萬種啊風情萬種啊,要是她衝我笑上一笑,我立馬跳了寒雲川。”
“呸,騷狐狸,老娘年輕時......哎呀!”
“這娘們,沒事就提什麼年輕年輕的,不揍上一次真是無法無天了。”
再熟悉不過的場景,女子早已習慣,翩然跳下馬背,抬手舒指略略整理了微散的頭發,輕拍了衣上塵土。這般普通不過的舉動放在她身上竟也是迷幻了人的眼目,又惹來一片豔羨。
那少年無奈地跳下馬來,推了女子向客棧裏走去,低聲埋怨著,“能不能別搞這麼多花花啊?早該易容一下弄醜點,好過現在被人當猴子看。”
女子邊笑邊行,“人間俗世,原本是注重外相的,與我何幹?”
自有客棧夥計牽了他們的馬去後院打理,掌櫃的親自迎了出來,笑得臉上胖肉一陣猛顫,殷勤招呼道:“兩位住店還是打尖?小店有上好的客房可供休息。”
女子輕輕點頭,“打尖,就在堂裏即可。上四道素菜來吧,我不慣油腥。”
少年大急,“可我還在發育期啊,我要吃肉!”
掌櫃的一咧嘴,隻好伺候他們做了幹淨的桌子,這才小心翼翼地問:“如果姑娘不介意,可否上一道清蒸魚?寒雲川的魚肉質鮮美,不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