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魔王,名動九州大陸,迄今為止沒有任何人能在他家中安然離開,隱隱然有“天下第一”之名,兼且此人手段狠辣,實是江湖中人極頭疼的人物,惹上他無異於惹火上身。想通此節,千機當即汗濕脊背,奈何此時騎虎難下,隻得狠下決心滅口了。
沉思的不止他一人,羽化同樣震驚於兩個夥伴的作風。他不知道為什麼她們可以殺人之後臉色不變,甚至眉毛都沒有跳動一下,冷酷如斯。他默默地站在戰場的外圍,心裏說不出的難受,自小愛看的英雄故事、鐵血傳說如今在眼前切實展開。空氣裏的血腥味隨著風打著轉,滿滿地撲到臉上,直泛出了惡心,那地上鋪開的鮮血像幹涸的溪流悄悄地流動一下,然後停頓一下,再然後被新的血液堆積過去。慘叫聲混合在一片怒吼聲中,那麼清晰,針刺一般在耳邊不斷響起,直欲將神經撕裂,逼得他也想瘋狂大叫,可那一股子惡心感覺化作實質,硬是堵在喉間,舒暢不得。
“這卻是為了什麼......”少年一掌拍在地麵上,低垂了頭喃喃自語,這一掌沒有發動內勁,沒有發動魂器,隻是一次排遣陰鬱的發泄。
“弱肉強食,原本是自然的法則,或者說懷璧其罪,他們當然要不擇手段搶奪你的魂器,這是欲望!人類的欲望!”
少年的麵目在發絲簾幕中隱藏了,那戰場就在身邊,可他失去了觀望的意願,他怕那濃稠的鮮血溪流會刺瞎他的眼睛。月照下,這少年遊離在柔弱虛無的清冷之中。
“這樣便可以殺人麼?為什麼不能好好活著?”
“將軍百戰,血流成河,帝王一統,蒼生埋骨,再無敵的英雄都是誕生在血泊裏的,再英明的君主都是萬骨堆徹起來的。你可以退縮,可以逃開,可你終有無法後退的時候,那麼,等著別人來殺你?抑或,先去殺了他們?”
“可有什麼理由去肆意剝奪他人的生命?”
“理由?不過是冠冕堂皇的修飾詞罷了。看看書岑,看看默羽,她們有什麼仇家麼?思無邪呢?你呢?有仇家麼?不要說什麼理由,人家要殺你們,難道就坐著等死?有能力反抗為什麼還要逃避?惡人之所以為惡,都是好人慣出來的。”
“我現在知道為什麼師傅年紀不大就退隱江湖了......原來江湖就是這樣的......可是,這不是我想要的!”
“但這是你必須麵對的,因為你已無法抽身而退!”
少年緩緩站直了身體,無力地將頭仰起,天空上沒有暗月的影子,有的隻是那一輪明月在淡淡地輕紗曼舞,像是沒有表情的戲子冷漠地表演著傀儡之劇。
“可是妖怪,你怎麼出場了呢?你不是去了怡紅院嗎?”
“......我怕讀者忘了我......”魅的聲音依舊是沒心沒肺的。
“......”
目光回到了戰場內,惡心的感覺越來越濃烈,斷肢、殘兵、死屍,拚湊出慘厲的畫麵。冰魄刀冰封的土地在血中開始消融,一片黑色的人影交錯流動,其中一條紅色身影化作無孔不入的泉水穿梭而過,所過處慘呼聲疊起,更有一條輕煙似的人影縱橫起落,翻飛不絕。
羽化越看越驚,書岑身上染血處處,不知受傷與否,玉頰上映出幾點鮮紅血漬,卻似渾然未覺,一味搶入敵人身前。而那默羽身處戰場,依然淡雅皎潔,身上並無半點血跡,更叫人心神震蕩難安。此二女子,一個凶狠似狼,一個潔身如蘭,分明走到兩個極端,卻又是一般的冷酷無情,交戰至此也從未動容。
羽化長吸一口氣,想穩住心神,卻被血腥之氣衝擊了神經。他緩緩轉了頭去,默默張開了嘴巴,終於嘔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