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風堂主人千機是帶著氣走的,他沒有想到那個少年會拒絕他的邀請,一個年紀不大的少年居然會拒絕他開出的條件,這是他完全想象不到的。淩風堂,數十年來在黑道中名頭響亮,雖然比不上排名第一的歸矣山堂,但淩風堂所積累的財富足可傲視任何一家刺客集團,即便是剛入門的刺客,所領取的薪酬也夠普通人家吃喝一世,他自問以“二當家”的條件可以網羅到任何一個擁有“魂器”的人,何況還隻是個初出茅廬的少年。任何一個剛出道的江湖新人,無非是追逐著名氣與地位,千機實在不明白這個少年有什麼理由來拒絕他,而原本千機料定這少年已經意動了。
急急轉過了街道的拐角,千機忽的抬起手來,重重咳嗽一聲,手指並起,朝自己的頸項虛劃了一下。
“難怪清水說淩風堂主外寬內忌,果然如此,的確不是人物,哼哼。”
輕輕的冷哼聲消散在空氣中,在這家酒樓頂上半跪著一個瘦削的黑衣人,一直瞧著千機的舉動,看到這裏忍不住嗤笑了一聲。
他的位置在樓頂的獸角瓦當後麵,瘦削的身形輕易地被擋住了,不是仔細觀察很難被人發覺。而利用簡單的地理位置發揮最擅長的“匿蹤”,原本就是他的強項,在歸矣山堂“十三朔月”之內高居榜首,他的名字便是——蜉蝣!
心念一動,他略略一皺眉,朝附近的房子飛了出去,又一次藏起身形。
“哎?怎麼走了呢?”羽化搔了搔頭發,坐回桌邊,操起筷子。
“真看不出來,你居然會拒絕這麼好的條件。”魅的聲音開始響起。
羽化沒好氣地“哼”了一聲,“這也算好條件?二當家?那不是說我被他騎在頭上了?才不要!而且二當家這份差事肯定是忙死忙活的,最無恥就是那家夥根本沒提工資的事啊,太摳門了,怎麼也得說說以後的退休金吧,他是一句都沒提啊。當我傻瓜嗎?真是的。”
“啊?就為這個?”
“就為這個。”
“人類的想法是夠奇怪的,不是說‘錢財身外物’嗎?”
“那是沒錢人的說法。”
“......”
一直沒做聲的默羽這時開口了,“沒時間吃飯了。”筷子在手裏變戲法似的急速轉了幾圈,忽的化作兩道白光直射背後。
慘叫聲起,羽化看到默羽的背後拋跌了兩人,他們手中的鋼刀摔在地上“咣當”作響。同一時間,默羽身形閃動,翩身落在了欄杆上,淩風揚揚,如同神仙一般飄逸灑脫。
桌麵碎裂,三道美夢似的藝術大菜在羽化的眼前化作了美夢,他拿著筷子癡癡地坐在椅子上,愣愣地看著佳肴如夢幻泡影般破滅,心如刀割,悲傷的淚水止不住地宣泄而出,迷蒙了雙眼,直感覺天地在這一刻變得灰白。
“哎?你怎麼又哭了?”魅的聲音在他腦海裏遊蕩。
酒樓的二層,沒有客人,想是千機一早就安排下的,現在湧出的人清一色黑色夜行衣,蒙麵持刃,從各個方向撲了過來,少說也有二十人。更有動作迅速的,八把利刃已經離羽化不到一尺的距離了,封鎖了羽化的行動路線,出手絕不容情,顯然是要亂刃分屍。
默羽稍稍凝了眉,雪亮的刀鋒已經映上了羽化的臉龐,將他的臉照得有些蒼白,可這少年還在默默流淚,似乎魔障了。有心出手去救,可她的身前也出現了四名刺客,阻攔了她射擊的方向。
一聲激烈長嚎,如狼嘯月,淒絕悲苦,蘊含著無邊的哀怨,當真是聞者傷心。狼嚎之聲將空氣波動,一圈圈波紋忽的從身上爆開,層層蕩漾開去,隨即一片金屬的碎片晃起了光亮,那八把利刃同時迸裂,八名刺客同時朝後拋去,砸倒幾麵桌椅,噴灑了鮮血,再無力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