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今後想必亦將永遠待在此處。
正如我不知何時便在這裏,
恐怕永遠都無法離開此處。
墓碑環繞墓地四周,
那景象令人怵目驚心。
墓碑當然沒有個性。
墓碑隻是井然排列。
我猛然間發現。
這裏是迄今——
迄今被我屠殺的那些人的墓地。
是迄今——
因我而死的那些人的墓園。
視線一黑。
我的身體失去重心。
天旋地轉。
四周墓碑開始搖晃,
是風吹所致。
四周開始刮起強風。
狂風呼嘯。
風為了某人而吹。
風為了不知名的某人而吹。
那不啻是——荒謬至極的妄想。
風是風。
石頭是石頭。
死人是死人。
死人終究隻是死人。
正如第三者永遠是第三者。
思及至此,我邁開腳步。
我在道路行進。
緩緩走在墓碑和墓碑之間的石板路上。
宛如迷宮。
宛如狹路。
越是前進,就越感迷惘。
越是邁步,就越覺猶豫。
仿佛有人向我招手。
告訴我那裏的水很苦澀。
告訴我這裏的水很甘甜。
而這又是——
荒謬至極的妄想。
我一再重複,
重複著荒謬至極的妄想。
死人。
那些因我而死的人們。
然而,他們一定,
然而,她們一定,
不希望我認為——自己是因我而死。
思及至此,
前方道路豁然開朗。
迷宮的解答——一絲不苟地精密出現。
狹路的解答——一絲不苟地嚴密浮起。
他。
她。
那男孩。
那女孩。
那個人。
那個人。
那個人、那個人、那個人、那個人——
肯定是竭盡全力活過了。
絕對沒有——敷衍了事。
既然如此。
既然如此,我……既然如此,我也……
必須努力求生才行。
他。
她。
那男孩。
那女孩。
那個人。
那個人。
那個人、那個人、那個人、那個人——
即便並未如此期盼。
縱然沒有如此期盼——
我也必須按照自己的意思活下去。
不該再——
不該再耍孩子氣。
應該告別昨日那個鬧別扭、耍脾氣、搞頹廢的自己。
否則我——
一定連活下去這件事都辦不到。
就在此時——
我抵達一座墓碑。
前方已無道路。
再也無路可走。
這裏就是盡頭。
這裏就是——終點。
世界的終結。
故事的終局。
無可取代的——故事結局。
然這座墓碑上沒有墓誌銘。
沒有鐫刻任何文字。
沒有雕鑿任何話語。
沒有刻鏤任何名字。
這究竟——
是誰的墓碑呢?
是學者的藍發聖少女?
是人類最強的紅發承包人?
是最終存在的橙發代理人?
抑或者——
這是我的墳?
就這樣,我自夢境醒轉。
一如往常地迎接早晨。
這裏不是墓地,
我身旁亦無墓碑。
我輕輕歎了一口氣。
撥撥前額的頭發,調整呼吸。
接著,我開始搜尋,
總是在我身旁的某人。
好了。
終於來到故事尾聲。
接著是最後的完結篇。
徹徹底底的狂歡胡鬧。
徹頭徹尾、徹裏徹外。
完完全全的瘋狂故事。
一如過去。
更勝往昔。
挫敗連連。
有氣無力、不負責任地講述吧。
即使可供傳誦的世界已不複存,
故事本身仍未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