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卷 第9章 終章 未完世界(1 / 3)

除了左手大拇指以外,所有手指都打上石膏,在醫生吩咐“安心靜養的話,兩個星期左右…可以恢複正常生活”的第二天,我前往玖渚位於京都第一的高級住宅區,城咲的大樓。

原想帥氣十足地騎著巫女子的遺物偉士牌前往,可是打了石膏的雙手終究無法騎車,最後隻好放棄。想要享受偉士牌的兜風快感,看來還要再等一陣子才行。

這個石膏比想像中更為不便。一開始以為“不能彎曲手指而己,根本算不了什麼?可是才一個晚上,就深深體會日常生活上的諸多不便。就連換衣服都是一大難題。未來日子可能會為鄰居美衣子小姐帶來莫大的困擾,我不禁悲觀地胡思亂想。

如此這般,交通手段是步行。三小時以上的路程對傷患來說有一點辛苦,其實也可以搭乘巴士或出租車,不過手指的治療費用也很龐大,於是決定節省一下。

“…不過,那個人大概也在吧”

一邊喃喃自語,終於抵達城咲,來到玖渚住的大樓麵前。奢豪的磚造建築,與其說是大樓,更像是一座要塞。這棟大樓的三十一和三十二兩層樓屬於玖渚友。

輕鬆穿過猶如岩石般盤據於玄關大廳裏的警備人員(他們都認識我),電梯在一樓。按下按鈕,電梯門開啟,進入電梯。使用鑰匙打開盒子,三十一和三十二樓的按鈕出現,我按下三十二樓的按鈕。

重力狂飆的感覺持續一分鍾左右。

走出停止的電梯,來到正前方的鐵板門扉。雖然跟我的公寓相提並論有些不倫不類,不過玖渚的房間也沒有對講機。造訪玖渚的人屈指可數,也不需要那種東西。

使用鑰匙和比對指紋後,房門開啟,我進入室內。

“小友,是我,我要進來囉…”

邊說邊走在木板走廊(走廊這種說法其實不太恰當,因為這裏已經比我的房間寬敞了)。下方三十一樓的所有牆壁都已打通,放置了一台極度龐大的電腦,而三十二樓的隔局則宛如迷宮,記憶力欠佳的我微微遲疑。嗯,玖渚是在哪裏呢?

早知道就該先打電話給她,不過我現在的手指也無法使用手機。隻有左手大拇指能夠運用自如,努力的話倒也不是辦不到,但我提不起勁做這麼麻煩的事。

“小友,你在哪?”

我邊喊邊在走廊步行。這一帶的地板開始出現不知所雲的電線和莫名其妙的電纜…我雖然來過這裏無數次了,不過對完全不懂機械工學、電子工學的我來說,這裏猶如一個魔法王國。一不小心就可能被絆倒,必須時時注意四周。

“小友,是我喔…你在家吧?”

“喲…在這裏…在這裏…”

響應的聲音並非玖渚所有。

一如預料的紅色聲音。

“…”

不,聲音當然不可能有顏色。

“原本還期待她也許不在這裏啊…”

人生終究沒有這麼簡單嗎?

我朝聲音來源走去,來到一個五坪左右的空蕩房間。惡質笑話般過度寬敞的這棟大樓,即使是玖渚友也無法用完,因此也有這種多餘的空房間。不過,這也隻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話說回來,倘若沒有這種房間,也沒辦法招待貴客…

“喲!好久不見。”

“哇哇哇哇,原來是阿伊呀。”

哀川小姐和玖渚友在房間裏麵對麵,暢飲罐裝可樂。

夏威夷藍色的秀發、小孩般嬌小的身軀,以及天然純度百分之一百的笑容。好久不見的玖渚友。從黃金周到現在,約莫一個月,卻有一種非常懷念的感覺。

猶如回到該歸去之處。

或者該說是鄉愁?

“哇哇哇,阿伊,你的手怎麼了?怎麼好像變胖了?”

“皮膚硬化了,是思春期心因性皮膚硬化症。”

“喔…原來如此…”

“別隨便當真!遇上一點麻煩,包括臉上的傷,痊愈大概要兩周吧。”

“哇哇哇,好厲害喲~~好帥氣耶~~阿伊帥斃了!喔耶!這是被念佛之鐵弄的嗎?”

“不,別再提什麼念佛之鐵了。”

我說完,在從兩人位置來看,約莫是等邊三角形的頂點處坐下。接著,朝駭人的對象看去。

“你好,潤小姐。”

“哈囉,男主角。”

哀川小姐單手拿著可樂,對我不懷好意地笑了。仍舊是一副壞胚子的模樣,不過難得心情似乎不錯。哀川小姐的心情就像山中天氣般陰晴不定,因此這方麵也很難判斷。

“你在玖渚的秘密基地做什麼?還在套問攔路殺人鬼的情報嗎?”

“不不不,不是這樣。攔路殺人鬼的事件也已經解決了。”

“真的嗎?”

“嗯。”哀川小姐頷首。

“剛才正在說這件事哩,阿伊。阿伊也要參加嗎?三個臭皮匠,勝過一個美嬌娘喔。”

“不,我沒什麼興趣。”

這是騙人的。

話雖如此,零崎不是說他接下來要去美國嗎?也許在機場附近被哀川小姐抓到,終於被她解決了。

若是這樣,還真是節哀順變了。

走得那麼瀟灑,這種後記實在太悲慘了。

太慘不忍睹啦,零崎人識。

“嗯,玖渚…”哀川小姐對玖渚說:“在你的地盤這樣說很不好意思,你可以離開一下嗎?我有些話要跟阿伊說。”

“唔咿?”玖渚友頭一歪。“是秘密嗎?”

“對。”

“嗯!人家知道了。”

玖渚說完站起,啪咯啪咯地離開房間。她大概是直接到某個房間玩電腦去了。跟隻會玩八皇後的我不同,玖渚有用不完的打發時間方法。

兩人獨處後,我向哀川小姐說:“你這樣好像是把玖渚趕出去一樣。”

“我是把她趕出去沒錯。你也不想在那丫頭麵前談正經事吧?”哀川小姐滿不在乎地說:“小哥應該要感謝我才對,別這麼生氣嘛。隻要有人不把小友當一回事,你這家夥就很容易變臉哪。”

“既然如此,換個地點不就好了?”

“這也不行,我也是非常忙碌的。明天還得去北海道,離開這裏後就要出發了。老實說,我還以為沒機會遇上小哥呢。”

這還真是倒黴。

“所以…”不可能以道理說贏這個人,我於是放棄辯駁,催促哀川小姐。“這次是什麼事?”

“首件是零崎那件事的報告。”哀川小姐說:“小哥也很想知道吧?我可不準你說沒興趣喔。”

“倒也沒錯,可是已經解決了…是什麼意思?”

“昨天晚上我終於逮到那個小鬼了,然後就是第二回合。”

“然後呢?”

“和解了。”哀川小姐說:“那小子不會再殺人,我也不再追他。這就是和解的條件。”

“這樣好嗎?”

“無所謂。我的工作隻是阻止京都的攔路殺人鬼,對方沒有要求我逮捕他。老實說,我也希望能夠避免與‘零崎一賊’相互殘殺,目前這樣就好,目前。”

目前。

我不願去想這個詞彙裏的深意,肯定是不該深入的領域。

“那麼至少今後的京都街頭不會再發生那個攔路殺人鬼事件了?”

“就是這樣。如果沒有小哥的幫忙,這件事也不可能有此結果,我很感謝喔。”哀川小姐裝模作樣地說。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那差不多該叫玖渚回…”

“然後昨晚,”哀川小姐打斷明顯在顧左右而言他的我。“我那時問了人識君很多事情…”

“他告訴你的嗎?”

“是我問他的。”哀川小姐用膝蓋蹭到我的旁邊。“例如:你的事情、你的事情、你的事情等等。”

“不太好的感覺哪…”

那個臭小子,偏偏就對哀川小姐嘰哩呱啦說了一堆…呃,唉,我也幹過相同的事。他之所以說什麼“我也有很多考量…”,原來如此,就是這麼一回事嗎…

“不,雖然如此,”哀川小姐故作欽佩地說:“真是了不起的推理哪…哎呀呀,哀川大師很吃驚喔。沒想到江本智惠在你離開公寓時被殺,巫女子又自殺了,完全出乎意料。”

“你看起來很假喔,潤小姐。”

“別這麼認真嘛。我也不是什麼都要跟你作對的,真的很想跟小哥好好相處喔…可是呀,我還是想確認一下。”

“什麼事?”

哀川小姐並未立刻回答。仿佛窺探我的反應般地沉默半響才道:“就是關於這件事。”

“總之潤小姐又對我的推理有所不滿嗎?”

“不是,我對小哥的推理沒有任何不滿。可是,對小哥這個人有一堆不滿。”

“…”

“你好像把零崎唬得團團轉的…不過你還有很多事情沒有說明吧?”

“當然有。可是全部都是瑣碎小事。細微末節,怎麼說明都可以,反過來說,就是我甚至無法聽任想像的部份,所以…”

“舉例來說,葵井巫女子殺死江本智惠子的理由啦。”

“這是…”

這是沒有跟零崎說的事。

“還有舉例來說,犯人從現場偷走手機頸繩的理由啦。”

“誰知道…”

“另外,就算說有遺書…像你這種任性妄為的懶散小哥,怎麼可能煞費周章地將女生的自殺布置成他殺呢?不,基本上呀,我最在意的一件事是…小哥究竟是從什麼時候發現的?”

“…”我未置一詞。

“根據你的說法,聽起來就像是看見葵井巫女子的遺書才初次察覺真相…不過,當然不可能是這樣。”哀川小姐笑盈盈地說:“所以說,是從什麼時候?”

哀川小姐見我不發一語,於是說:“我不是隨便讚美別人的人,不過我認為你相當了不起。因此實在很難相信你是直到看了葵井巫女子的遺書,才明白事情的真相。”

“是潤小姐高佑我了,我沒有那麼了不…”

“那麼,要我提出具體的證據嗎?對了,例如小哥好像對零崎說‘我不可能因為看見朋友的絞殺屍體,就感到身體不適’,可是我發現比這更奇怪的事喔。這種‘不像你的行為’其它還有喔。”

“什麼事。”雖然知道哀川小姐會如何回答,我卻毅然反問“我一點都沒有感覺。”

“你最早被沙咲問話的時候。沙咲問你關於江本的那通電話,你說了什麼?‘絕對是江本’、‘我不可能忘記聽過一次的聲音’…之類有的沒的…不是嗎…你至今露了這麼多手差勁記憶力,怎麼可能有這種事?”哀川小姐戲謔似的拍了兩下我的肩膀。“小哥那毀滅性的記憶憑什麼做這種保證。透過手機聽見第一次見麵的人的聲音,不可能保證這種事。正因為如此,巫女子才想到使用這種詭計,不是嗎。她期待的正是你的差勁記憶力。既然如此,至少你不可能說出‘絕對’這種話。”

“所以?”

“所以你是故意對沙咲說謊。這個理由是什麼呢?我是這麼想的…不知道的事情沒辦法說謊,但知道的事情就可以胡謅…沙咲告訴你江本被殺的時候,你就已經察覺事件的真相…葵井使用的詭計和絞殺江本智惠的犯人…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