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卷 第6章 分開的指尖(2 / 3)

古都一直低著頭,弘凪則是為了不看向古都,就一直盯著前方。

雖然隻是微弱的聯接,但是兩人的手就像是不能分開一樣,走過之前過來的那條沿著河川的步行道,朝著車站走去。

配合著古都的速度,慢慢地,一味得慢慢地。

黑色的櫻花樹的對麵是廣闊的天空,炫目般的晴空萬裏,空氣則稍微幹燥寒冷,遠處傳來的金木樨的香味。

(該怎麼辦啊)

一邊感覺著古都的指尖傳來的溫熱和顫抖,一邊胸口像是被抓住一樣。

(我......喜歡,冬川)

這份在電車裏孕育的愛戀,就算是古都成為了遙平的女友,也並沒有消失。

明明是個不會開花,也不會結果的愛戀。

明明隻是,不斷成長的扭曲的黑色的枝幹。

不論如何否定,如何絕望,愛戀著古都這份事實都不會改變,這個瞬間,又再次意識到了這一點。

向更用力地握住,勉強聯接著的手。

想就這樣相互依偎著身體。說著我非常喜歡古都,說著從之前開始就喜歡了。如同讓聲音幹涸一樣大聲說著,想要傳達過去。

口中的苦澀的味道開始擴散開來,就像喉嚨被抓住一樣,呼吸變得困難起來。

——你隻要,踏出一步就好。遵從自己的欲求。

(喜歡上朋友的女友,是罪。我還要再次收到懲罰嗎?)

不,隻是思念的話還不是罪。

但是,如果將這份思念說出來,那就是罪。

——但是即使會受到懲罰也有想要得到的事物,你不這麼認為嗎?

冴音子的話語,如同惡魔的誘惑一樣在腦海中回響。

(但是我——)

「冬川......我......」

與古都聯接著的指尖顫抖了。

古都的指尖,也感覺到了顫抖驚訝起來。

「我......」

對你——。

無法動彈的嘴唇,終於要動起來的時候,鈴穗哭泣的臉和,遙平苦惱的臉,像是要貫穿弘凪的頭顱的中心一樣,浮現了出來。

「......」

用力咬著牙,將快要說出口的危險的話語,以強烈的意誌咽了回去。

古都以困惑的眼神向上看著,突然駐足的弘凪。

弘凪眯起眼睛,緊閉著嘴唇,臉上浮現出了汗水,吞了一口氣。

「向井君......」

「冬川,有些話想要讓你聽下」

弘凪以稍有強硬地聲音說道。

在步行道的拐角的,無聲地流動著的河川的長長的欄杆。在這裏就這樣跟古都牽著手,弘凪將自己和遙平和小山內鈴穗的三個人之間的事件娓娓道來。

仿佛是,坦白罪行的心情。

「......跟遙平是從小學的時候認識的,中學也在同一所學校。雖然不是在一個班裏,但是遙平經常來我的班裏借教科書和筆記」

弘凪以黑暗低沉地說道,古都也在旁邊屏住呼吸向著看著自己。聯係著的指尖開始變得冰冷。

中學二年級。

弘凪與遙平還比現在要矮許多,還比現在要年幼,但是,遙平就是遙平,弘凪就是弘凪。

明朗華麗的遙平經常被女孩子告白,弘凪也是經常被想跟遙平告白的女孩子拜托幫忙。

遙平在初一的時候開始交往的人是二年級的前輩,是個有名的美女。跟那個前輩的交往才過兩個月就分手了,在那之後也是,遙平的女友大約以兩個月到三個月的速度不斷更換著。

——被告知請跟我交往吧,那麼,就交往吧!這樣的感覺

身為當事人的他還不在意地回答

——因為不交往一下的話,就不知道合不合適了不是嗎。交往後如果喜歡上了,就那麼交往下去,不行的話分手就好了。啊、但是、我、在有交往的對象的時候,就算被其他女孩子告白也會拒絕掉的。

然後又認真的補充道。

遙平一直是誠實地對待女孩子,所以經常沒想很多就開始交往,在交往期間也不會去沾花惹草。

相對的,如果想要分手,也是很爽快去分手。

——弘凪,我,跟我跟燈前輩分手了!燈前輩,明明要忙著考試,還給我織圍巾。我覺得實在是太沉重了,就分手了。

遙平露著平靜的表情報告著。

那樣的遙平有著就算是分手也不會被對反怨恨的特技。而且還有時將以前交往過的女友介紹給其他朋友。那個朋友一直喜歡那個女孩子。知道這件事情的遙平,就將她介紹給了朋友。

為什麼能做出那種事?弘凪驚訝地說道。

——有什麼不好的嘛。那兩個人看上去都挺幸福的。而且,麻衣雖然很強勢,但是也有很脆弱的地方,還是讓她跟宮脇那種會盡力到底的人交往更合適。

遙平明朗地如此說道。

弘凪與遙平都成為了中學二年級生後,在初夏的某天的休息時間。

一如既往的來借筆記的遙平,一邊壞笑著一邊靠近弘凪的臉,在耳邊小聲說道

——弘凪,你,喜歡那個女孩子對吧。

遙平用眼神示意到的是,在弘凪的座位斜前方坐著的,非常單純的同班同學——小山內鈴穗。

「中學二年級的時候,我喜歡上了班裏的一個女孩子。是個內向,不怎麼跟別人說話,一直在自己的座位上靜靜地讀著書的女孩子,雖然我一直很在意那個女孩子,但是一直沒能去搭話......隻是一直地注視她」

「......」

古都屏住呼吸的聲音,聽著弘凪的話語。感覺古都的指尖變得如同火焰般溫暖,也是因為自己的手指不斷變得冰冷的緣故吧。

「遙平察覺到了我喜歡那個女孩子的事,我......則是一直不習慣跟女孩子說話,一直想著怎樣才能跟她變得親近,就這樣跟遙平商量了起來。遙平說他會撮合我們兩個」

——首先由我去跟小山內說話。然後弘凪你就說『你這家夥,不要給小山內添麻煩啊』,就這樣加入到對話裏。然後,我會炒熱氣氛,接著就交給你了。

就這樣,遙平向小山內搭話了,以此為契機,弘凪也跟鈴穗說上了話。

鈴穗不擅長交談,雖然跟弘凪兩個人的時候就經常很抱歉似的沉默著,但是一跟遙平開始說話,就經常點頭,微笑,看起來很快樂,甚至還聊到了她自己的興趣或是家人的一些事。

「遙平每天都會到我的班裏來,幫助我能順利地跟她聊天。真的是很拚命地在撮合我跟那個女孩子。那個女孩子也變得經常開朗地笑起來,我對此感到非常開心」

至今為止還是很樸素不起眼的鈴穗,不斷變得開朗,美麗起來。

表情變得豐富,也開始會出聲地笑起來。

發型也改變了,還好好休整了眉毛和指甲,變得漂亮了。

至今,都沒有記住鈴穗的名字的班裏的男生們都說

——小山內鈴穗,原來是那樣的美女嗎。

就這樣不停地議論著。

鈴穗的變化究竟是受到什麼的影響呢?就在終夏,秋天快要到來的時候,弘凪察覺到了。

「但是......那個女孩子喜歡的不是我,是遙平」

古都突然緊閉嘴唇,皺起了眉頭,像是察覺到弘凪的心情,而感到心裏刺痛似的。

弘凪也感覺到了,那個時候所體會到的如同撕裂胸腔般的痛苦。

——遙平君,現在......有女友嗎

放學後,在隻有兩個人的教室裏,一邊臉頰染上紅暈低著頭,一邊用仿佛快要消失的聲音,向弘凪詢問著的鈴穗。

——我的話,可不可以呢......。向井君,能不能不讓遙平察覺地問一下呢......。呐,拜托了。

對於弘凪,鈴穗一直叫『向井君』。

對於遙平,則是叫『遙平君』。

遙平一來到教室,臉頰就變得明亮起來。

一邊向上盯著遙平的臉龐,一邊快樂地說話。

全部,全部,都察覺到了。

察覺到鈴穗喜歡上遙平這件事。

「我被那個女孩子,拜托做她與遙平的中間人,沒能拒絕。讓那個女孩子開朗地笑著,讓她變得漂亮,讓她改變的不是我,而是遙平。我也認為那個女孩子喜歡上遙平,是件理所當然的事」

古都想要說出什麼似的嘴唇動了起來。但是,仿佛沒能組織起話語一樣,又將嘴唇緊閉起來。

弘凪的胸腔中,還在感到刺痛。

「遙平,聽了我的話,非常氣憤」

——你這家夥是白癡嗎!為什麼,在那裏,不說因為我喜歡小山內,所以不能做中間人,這樣拒絕啊!為什麼啊!

——但是小山內喜歡的是,你。遙平,你對小山內是怎麼想的。如果,現在,你沒女友的話,不用顧慮我,和小山內......。

抱著淒慘的心情低著頭還沒說完,領口就被抓住了。

遙平的眉毛向上挑著,睜大了眼睛,臉頰也緊繃了起來。

——你是說真的嗎!這個笨蛋凪!我根本不可能和小山內交往!

遙平非常地憤慨。緊緊咬著牙,手腕也因為用力而在顫抖。遙平的身體像是燃起憤怒的火焰一樣。

——誰會、跟那種女人交往啊!難以置信!那個女人!

還是第一次見到遙平這樣辱罵女孩子,臉龐扭曲著大聲嘶吼的樣子,看起來十分痛苦。仿佛呼吸變得困難一樣喘著粗氣。

一邊罵著小山內鈴穗,一邊主張著絕對不會跟她交往。遙平的臉龐也愈發地痛苦。

以前開始就感到的稀薄的不安,如今,像是被遙平逼迫一樣,這份不安感也有了輪廓。

想起來從鈴穗開始對遙平頻繁地笑著的時候開始,遙平從鈴穗身上移開視線的次數也多了起來,明明如此,但是某天的上學的時候,弘凪和鈴穗偶然在樓梯前遇見,所以就一起走向教室,那時遙平在走廊的拐角處站著,看著兩人。

那時遙平的臉龐苦悶而又陰暗,也沒想弘凪他們打招呼,緊閉著嘴唇,消失在了拐角的地方。

之後,問遙平『為什麼無視我們啊?』,『笨——蛋,你想多了』卻被遙平這樣說道。說完後遙平的臉龐上又籠罩上一層黑暗。

——那個......小山內......。

遙平以不像是他自己的聲音說道

——沒什麼。小山內,你的裙子是不是稍微有些短了,隻想說這些。

想道那個時候,突然湧上來的不安感。

難不成,遙平——。

「遙平,大概是不想跟朋友喜歡的女孩子交往,所以才拒絕了她。大概......遙平也是喜歡那個女孩子的」

傳向古都的聲音,因為痛苦而顫抖著。

(似的,遙平也一定是......對小山內)

所以才那樣痛苦地拒絕了小山內。

就在那一天與弘凪交談時,遙平說自己回去拒絕。那間鈴穗拜托弘凪的教室裏,這次換成了鈴穗和遙平。

在不傷害女孩子的前提下將其甩掉,對遙平來時是很簡單的事。據弘凪所知,遙平一向如此。

但是遙平卻,以冷淡的口吻告誡著小山內,說沒把鈴穗當成特別的存在,隻是稍微說幾句話而已,不要誤會了。

鈴穗的眼淚灑落了下來。

——我喜歡遙平君。

小聲地訴說著。

為什麼,遙平君。

要對我這麼溫柔?

——所以說,那都是小山內自己誤會了。

遙平很焦急的說道。鈴穗一邊捂著臉頰一邊哭泣著。遙平痛苦地緊皺著眉頭,盯著小山內。

那個眼神裏飽含辛酸——像是後悔似的咬著嘴唇,臉頰也失去了血色。

哭泣的鈴穗和,痛苦地看著鈴穗的遙平。

對那樣的兩人,弘凪一邊滿懷著罪惡,一邊從走廊上看著。

什麼也做不到,什麼也說不出來,什麼也無法改變——痛苦而又無力,隻是站在那裏看著。

「是我先喜歡上了她,所以遙平拒絕了那個女孩子,並且傷害了她。遙平也一定受到了相同的創傷吧」

聽著弘凪的罪的告白,古都露出了哀傷的眼神。

不知何時,古都的指尖也變得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