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萬物複蘇,這個時節就連地處偏北的蠻州也開始活躍起來。
蠻州之地,同樣歸屬大洪國管轄,自千年前大洪立國以來,在曆代君皇的治理下,大洪的版圖日益擴大,蠻州也由以前零散的村莊小城發展成為北方最大的州郡。
可惜這裏的繁榮依然掩蓋不了管製不力下的雜亂,蠻州本就接鄰漠北,當中僅有百裏不到的叢林相隔,穿過沙漠便是脾性暴戾的芷蠻人聚集之地,因此蠻州本土人亦是凶悍多過溫順,朝廷對此也無甚太好的法子,遣了定北候鎮守蠻州,倒也沒有出過大的亂子。
於是在這廣闊的蠻州山林,布滿了大大小小數十座寨子,他們多是一些當地的獵戶、土匪以及一些飽受窮苦的山民占山而立,做些搶劫貨商行人的買賣,同時也為了抵禦山林中那些凶猛的惡獸。
大洪曆來崇尚武風,據傳是為了防止異族再次入侵,幾百年來卻造就了很多武學天才,甚至尋常百姓都會些拳腳兵器,如此,便有了大大小小的江湖幫派和自立門戶的名門望族,朝廷中更是藏龍臥虎。
所以,這些尋常的山寨自然也就有了立足之地,隻要不去招惹官府,朝廷也懶得去搭理這些山賊,江湖的事有自己的解決方法。
占山為王並不是件容易的事,做寨主就更不簡單了,黑風寨今天就遇到了麻煩。
黑風寨主名黑風,在蠻州的山賊們眼裏是個了不起的人物,十三歲的時候就加入了這個偉大的行當,不到二十就成為了一寨之主,敢用自己的名字給山寨命名的,他也是第一個。
黑風寨最威風的時候,手下有三百零七個嘍囉,黑風的一把黑風刀,曾經連斬十七人的頭顱,山林裏的虎豹見著他的刀,也隻有敗退的份。
但此時,黑風刀的刀刃已經卷了好幾個缺口,跟在他身邊的嘍囉們隻剩下七人,個個渾身浴血,步伐踉蹌。
黑風奮力一刀將刺向麵門的長槍蕩開,刀勢笨拙的一變劃向使槍人的腹部,卻給那人有驚無險的避開,黑風口中罵道:“娘的吳老七,竟然背叛老子,看我不剜了你的狼心出來喂狗……。”
被喚作吳老七的漢子後退幾步,狂笑不止,“嚇唬我?你有命活到太陽落山再說大話罷!”右手一招,十幾個手執兵器的山賊將黑風團團圍住,刀劍斧戟一齊招呼過來,將黑風逼的連連後退,黑風還待破口大罵,耳旁聽得一聲慘叫,卻是又有一名手下去會了閻羅君。
黑風又怒又急,未想平素裏一直待他不薄的吳老七吃裏扒外,夥同附近的幾個寨子將黑風寨一舉攻破,大半的屬下紛紛倒戈相向,親近的兄弟死的隻剩最後幾人,看著頭頂耀眼的太陽,黑風悲涼萬分,心神恍惚間,右臂又吃了一刀。
心想橫豎是活不成了,雙手握刀,發瘋似的橫劈豎砍,雖然沒了半點路數,卻將周身的敵人逼得連連反退。
突然,一個粗邁的聲音從山下遠遠傳來,“黑老大莫急,我救你來了!”
跟著一個一身錦衣的高個漢子已從敵人的後方衝殺上來,那人五官粗礦,聲如雷鳴,頭上戴著一頂銀灰色的員外帽,雙手各持一柄鎏金錘,攔截的山賊中者即倒,眨眼功夫就殺到了黑風身前。
黑風看清來人,哈哈笑道:“好小子,從哪裏弄來這樣一幅打扮?”他認出此人正是他最疼愛的小兄弟秦海棠,奇怪著他分明半月前下山打造兵器時還是強盜裝束,現在卻似個暴發的土財主一般,渾然忘了自己尚處在險境。
秦海棠咧嘴一笑,“他娘的,那王疤子給我打這對錘子竟然收了二十兩銀子,我身上半個銅子都沒有,就去新野黃員外那借了五十兩,那黃員外還真是客氣,把新做的衣裳都一並送給我老海了,哈哈!”想起那“慷慨”的黃員外哆嗦著脫掉這身衣服的樣子,忍不住大笑。
他跟著黑風十年了,別的本事沒學到,他娘的這些口頭禪卻是青出於藍。
猛地一轉身,對著吳老七罵道:“吳老七你這個鳥蛋,過來親兩下你海爺爺的錘子。”
黑風知他天生神力,尋常刀劍拿在手上輕飄飄的使不上力,就讓他半月前去新野城打造趁手的重型兵器,不曾想恰恰在危難的時候趕回來相助,心下感慨總算沒有白心疼他,隨即看到山下數百名敵人,即便秦海棠再勇猛,也有力竭之時,到時兩人一起喪命卻不值得。
他快步走過去對秦海棠輕語,“賊子眾多,我們殺下山去再議。”
秦海棠外表粗礦魯莽,卻也不是莽撞之人,雙錘掄成半圓,護著黑風和剩下的六名嘍囉奮力開出一條血路,往山下疾衝,吳老七豈肯放虎歸山,呐喊著其他幾名寨主將合圍之勢緊縮,自己挺起長槍,連挑帶刺擊在鎏金錘上,卻被傳來的力量震得雙臂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