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驚變(1 / 2)

伐紂大軍甫出岐山來到金雞嶺前,前哨先行官黃天化不幸喪於善用蜈蜂的高繼能手下,而同去劫營的哪吒和雷震子也被孔宣攝去,生死不知。押糧歸來的楊戩回到營中得聞凶信,一向淡定從容的他也不禁“道心推在汪洋海,卻把無名上腦來”……----------

楊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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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雞嶺這個地方,似乎注定要留下不好的回憶。

——我從來這裏的第一天就這麼感覺。

自從師叔上個月在岐山金台拜帥,隨即出兵東征以來,我的直覺越來越迫切地壓倒了理性,因為軍務已經壓得人沒法一板一眼地思考——幾次在押運糧草的半途接到師叔有關軍情的書信,都隻能在馬背上一邊警覺地注意四周,一邊拆信看信,然後憑第一感覺判斷和決策,再謹慎小心地寫回信讓專人帶走。唉,師叔真的當我是他的兼職軍師麼?……大概隻有我自己知道每次出主意的時候是怎麼如履薄冰的。——算了,說了他們也不信,反正到目前為止我還沒辦砸過什麼大事不是。

要說兵出岐山之後我過的日子有什麼不同,那就是比別人更加居無定所。他們雖然在行軍,至少每晚還都在大帳裏過夜;我呢,則是“像個沒頭蒼蠅似的”到處亂跑。

這句話是……是他說的。唔……不是他,他才不會那麼說……是他大哥,那個看上去比誰都斯文穩當,實則從十歲開始就被列為五龍山頭號混世魔王,更兼從八歲起就專門跟我對著幹的家夥。十幾年前的那些事,除了我們兩個之外隻有年歲相仿的韋護曉得,實在不足以為外人……我是說,不足以為更加年輕的小孩子們道。

總而言之,最近我幾乎有七八成的時候是在押糧;比如現在,滿身塵土形貌不佳的我正在歸營的途中。這座山嶺真是險峻,尤其是現在這個方向——害得我的隊伍比來時還要多走上三個時辰。不過,即使不用豎眼,我也已經能看到營盤的位置了——很快就到了罷。

可是到底為什麼……有一種隱隱的不安的感覺?

我對自己說:就算你的直覺一向準確,也不至於比師叔卜卦還準吧(雖然師叔卜卦也不是次次都靈)?大概是昨天晚上沒睡覺也沒運功的關係,今天有點心神不定而已,回營去休息罷……且慢,昨晚為什麼會沒睡覺也沒運功來著?對了……是那個小諸侯的兒子纏著我要拜我為師,竟然半夜三更的在驛館門口跪著不起來;他父親心腸也真硬,我和部下將官都一個勁兒地勸,他倒當沒事一樣……難道是跟那孩子一起演苦肉計?——再說,拜我為師?……就學成我這樣,給大軍當押糧官,天天和米麵幹草打交道?

想到這裏似乎聽到了師叔的聲音:“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這押糧的重任實不遜於正印先鋒。我也正是看你真正有擔當,才委任了你頭運督糧官……”唉,師叔拿我也當小孩子哄麼……押糧自然重要,可是大軍剛出了岐山,疆場上也正是勝負難料,把我支開讓我日日提心吊膽麼?真是那個什麼不自由,自由莫什麼——真的不想在心底說出“當差”兩個字。

那是?——遠處一騎飛也似馳來,馬上坐的是左哨先行南宮適將軍。

“楊將軍——”話到人到,臉上是掩飾不住的焦急神色,“元帥有令,命你將糧車即刻交給末將押回營中,將軍速借遁法回營,有緊急軍情商議!”

我的心忽地一沉:“南宮將軍,軍中……有什麼變故麼?”

“這……”他臉現淒苦之色,“將軍回營便知……”

軍務交割,是不容多說閑話的。我點了點頭,囑咐隨隊偏將幾句,接過令箭借土遁來到大營。

免戰高懸。

這還不算,營裏隱約傳來哭聲。

心提到了喉嚨口——真希望第一個見到的人能一股腦兒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又隱隱希望永遠不要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踏進中軍帳,一眼看到了帳中哭天搶地的武成王和天祿他們父子叔侄六個。

帥位上的師叔似乎比三天前蒼老了許多。他看到我進來,示意我近前。

“天化……昨夜劫營……陣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