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氣喘籲籲跑到食堂的時候,她,楊笑雅,就端坐在我慣坐的位置上。此時,食堂裏剛剛熱鬧起來。她雙手插兜,背靠座椅,桌麵下二郎腿翹起,神情冷峻,如同萬年冰川,尚未臨近便覺一股至寒之氣襲來,以至於衣服下麵的皮膚都劍拔弩張起來。
隔著穿梭不盡的‘人、流’剛瞧見她,我心裏就咯噔一聲,立即放慢了腳步。她的鄰桌上放著一份飯——一個雞蛋,一塊醬豆腐,一碟小菜,一個饅頭。而在她麵前,隻有一碗粥,還有鋪滿了一個餐盤的狼藉。
我腦袋嗡地一聲。
她早就看到了我,目光中無波無瀾。我走到跟前時,她才捧起粥來,抿了一小口,然後抬起漂亮的下巴,宛如我的幼兒園老師,美麗而智慧的大眼發出灼灼之光,落入我的眼底。
“嗯~坐下吧”她說。
我依言坐下。
忽地,她緊繃的麵龐一鬆,差點噗嗤一聲樂出來。那一刻,她美極了,如果有記錄表情的鏡頭,這絕對是最精彩、極難捕捉的一瞬,而我……那癡癡的呆呆的傻樣兒,卻好像已經是凝固在底片上的廉價促銷外貿尾單。
她的目光在我麵前的狼藉餐盤上滯留了一瞬,眉頭輕輕皺了皺,然後又看向旁邊那紋絲兒未動的飯菜,雙手撐在桌沿上,身體前傾,大眼彎如半月,輕笑著、帶著幾分責備地質問道:“兄弟,你連自己的飯菜都不認識了嗎?!”
“啊?哦~~~”我的臉紅了。看到旁邊飯菜的時候,我就已經意識到了——這張臉今天算是丟盡了……居然把人家的飯菜給吃了……囧
她又靠在椅背上,恢複了嚴肅,可是會說話的眼睛分明在說——這頭呆鵝!那又好氣又好笑的模樣同樣令我記憶深刻。
“而且,我真的有那麼可怕嗎?見了我就跑,在圖書館是,剛才也是,我是洪水啊還是猛獸啊,至於嗎,見了我就逃?”
“我……”
“你什麼你?還有哇,上次在圖書館你把我手絹拿走了,還我!”
“我……”
“你什麼你?別廢話,快點!”
她把我的手機拿出來,輕輕放在我麵前,那手指、手背、手腕都帶著一股醉人的風,誘人的香。
我趕緊上下摸索,爾後一臉尷尬。“我……”
“嗯?……你也是的,居然嚇得連手機都不要了。”說著把鄰桌的飯菜端過來慢條斯理吃起來“本小姐大人大量,今天不跟你計較,就當跟你換一次飯。”
“這饅頭都涼了,要不……”
“哪兒那麼多廢話,來不及了。而且,隻是表麵涼了一層,沒事兒。”
我心裏更愧疚了,可是抓耳撓腮都不知道該幹點什麼,說點什麼。
“喂,你的座位長刺兒了啊?扭什麼扭?我的手絹呢,還我!”第一次,她向我伸出手,我特想把手放進她白皙的掌心裏,然後跟她走。
“忘帶了。”我難為情地說。
她抬起頭來望著我,似在判斷我言語的真偽,過了會兒才歎口氣,說:“那你說,怎麼辦?”
“都聽你的。”我說。
她差點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