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嗎?”程老伯問。他似乎並不是很相信我所說的話。
“真的,她親口跟我說的。在這之前,我們就已經認識了。”為了讓程老伯相信我的話,我不得不這麼說。突然間,我發現,自己似乎成了一個騙子專業戶……
“哦……那真是太可惜了,要是我兒子能早點認識她那該有多好。”程老伯滿臉遺憾地說。他總算是相信我說的話了。
“是啊,如果她沒有男朋友的話,我也想追她。”這句話我說得很小聲,也很無奈,像是說給自己聽。也許,她真的已經有男朋友了。
“你們在聊什麼呢?”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已經從門口走了進來了。她還是一襲白衣,帶著口罩,手裏推著一輛小推車,上麵放著一些醫療用品。她說話的語氣很隨性,像是在問朋友一樣。
“姑娘,我們在聊你呢。”程老伯倒也是個直腸子。
“聊我?聊我什麼?”人們似乎對別人對自己的議論都特別在意,她也不例外。但她並沒有停下手中的活。
“聊你男朋友真是太幸福了,能夠娶到你這麼好的一個姑娘。”程老伯說。糟糕,老程啊老程,怎麼又聊到這個點子上了呢?再聊這個就要穿幫了。我心裏一個激靈,不由得暗暗叫苦。
“我男朋友?”她的語氣裏滿是疑惑,仿佛在說:我什麼時候有了男朋友怎麼連我自己都不知道。這麼一來,她終於停下了手頭上的活了。
“對呀,程老伯的意思是說,能娶到你這麼好的姑娘的男人真是太幸福了。”眼看事情就要敗露了,沒等程老伯說話,我就搶先說。
“對對,能娶到你的那個男人真是太幸福了。”幸好程老伯並沒有發現哪裏不對,也跟著附和說。我懸著的一顆心這才放了下來。
“嗬嗬,沒有啦。其實每個真心相愛的人在一起都會很幸福的。並不是說因為跟某個外貌特征占先天優勢的人在一起就會幸福。幸福也因人而異,它是一種感覺,很微妙,無法言傳,隻能意會。一個微笑、一個動作、一句問候;又或者,一份晚餐、一束鮮花、一條手鏈;暖心的、感人的、動情的,這些等等,都會傳達幸福……”
她像是個情場高手,滔滔不絕地說著何為幸福,卻又像是個單純的少女,把幸福說得如此簡單。我靜靜地聽著她說的每一句話,仿佛忘卻了所有。也許,這就是她所向往的幸福吧。我想。
在我住院的這段日子裏,我像是著了魔一般,每天最想的事情,就是見到她,哪怕不說話,甚至她帶著口罩隻露出那雙靈動的眼睛,那也是極好的。而她,更是履行了自己的諾言,把我照顧得很好。但那也並不隻是限於對我而已,對待我隔壁床的程老伯,她也是一樣。
程老伯有個壞習慣,晚上睡覺的時候,像個小孩一樣,喜歡踢被子。而她每次都會靜悄悄地走進來,幫他把被子蓋好。我是個很醒睡的人,有什麼風吹草動的動靜,我都會醒來。雖然她的步伐很輕盈,但在這寂靜的夜晚行走,始終還是沒能逃過我的耳朵。每次她進來,我都會知道。
可她從來都沒有在程老伯麵前說過這件事情。如果在我沒有認識她之前,那我肯定會把這樣的一件小事情當成笑話一樣講給程老伯聽的。但既然她不說,我想,那我也沒什麼必要說出來吧。
可是,我這個人好奇心比較重,覺得這麼‘有趣’的一件事情,她為什麼能當作沒事發生一樣呢?所以,這天趁程老伯的家屬帶他出去散步的時候,我忍不住問了她原因。她的回答讓我好生慚愧,同時也讓我意識到了自己的膚淺。
她說,在她看來,這樣的行為,是人之常情,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更沒什麼值得去取笑的。人無完人,誰還沒有點小毛病?
比方說:有的人睡覺的時候打呼嚕;有的人張開嘴巴;有的人流口水等等。人在進入睡眠狀態的時候,所作出的行為都是不受大腦控製的,是在無意識的情況下做出來的。所以,這些在人無意識的情況下,所做出來的行為應該是可以被理解,被原諒的。就好比精神病人犯罪不受法製也是同樣道理。也許這些行為屬於一種病態,但我們不應該用一種取笑的方式去告誡他人,而是應該用一種委婉且關懷的方式去闡述。
一語驚醒夢中人,難道不是嗎?就連我自己,睡覺的時候也會磨牙。當身邊的朋友把這些當作笑話一樣來取笑我的時候,那確實是一件尷尬之餘又有些不爽的事情。
我們總是習慣了嘲笑他人的不是,但卻總不能接受他人對自己缺點的指責,哪怕是善意的勸告,我們都會心情不悅,甚至還會覺得難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