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可我始終沒有下定這個決心。她坐在那裏,紋絲不動,派出所裏白色的牆壁反射著白熾燈,顯得更加潔白。
我有些恍惚,不確定這是在派出所還是在醫院,也不確定走廊的盡頭是窗戶還是手術室。
她一個人坐在那裏,不哭不鬧,安靜的坐著,像是死了心一般的安靜。而我,一聲不吭的躺在走廊的盡頭。
我就這樣把她丟了下,但這一次,不像是小時候一樣,為了追我,滿肚兜的寶貝撒了一地,卻倔強的彎著腰邊追邊撿。直到最後再也看不見我的身影,一個人站在村路上嚎啕大哭。
我多希望她能哭一場,把情緒宣泄掉,把我也的宣泄掉。可我知道,她是陶春安,她不會忘了任何人。
恍惚間,記起她喜歡讓別人叫她叫桃花。可卻更像是桃花釀,歲月不催半點老,數年風雨更留人。
又像是桃花雨,有骨不隨流水去,無端花客衣上沾,待把芳菲盡予我,甘心自墮雪中塵。
想著想著,我開始難受了。
我有些上不來氣,如果我不認識她,我一定沒有這麼害怕死亡,哪怕坐在對麵的是陳南枝,我也不會有如此害怕。
我上不來氣的模樣讓那虎背熊腰的男人嚇了一跳,忙拍著我的背問我怎麼了。陶春安也看到了,連忙起身。
我擺了擺手,示意沒什麼事兒,她才又坐了回去。
我沒有回答男人的問題,隻是借著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衝著男人笑了笑,避開了他的問題。
我想等他繼續追問,讓他圖窮匕見。
可惜,他似乎真的是個政治天才,隻是沒能得遇明主,才讓他在這麼個小廟裏撞鍾念經。又或者,他根本沒有什麼政治頭腦,一切隻是我的臆想,他隻是單純的問一嘴而已。
總之,他見我笑,竟然不再繼續問下去了,而是以給我倒一杯水的借口,悄然離開了。
2
事情很順利的結束了,賠禮道歉,賠禮然後道歉。
沒有什麼說不清的道理,隻有說不清的官位大小,一旦身份的尊卑捋順了,那所有的事兒也就都順了。
富太太被狠狠上了一課,這讓她的丈夫也匆匆趕來——一位本地的富商。
陶春安得了筆不菲的收入,卻一分也沒要,全捐給派出所了,她似乎是真的隻要一個態度而已。
“其實你收下那筆錢,陳大農的補習班就用自己出錢了。”出了派出所後,我這樣跟她說。
她沒有擺出一副千金散盡還複來的氣勢,隻是狠狠的拍了拍我的背:“那你剛才裝什麼b,說隻要個態度!”
我有些委屈的狡辯道:“賠錢也是一種態度嘛。”
她更氣憤了,下手也更重了:“那我捐的時候你怎麼不說!”
我跟陶春安在前麵打鬧,陳大農在後麵偷笑,一點兒也看不出倆剛剛才大哭過一場。
在許多年前,陶春安也這麼鬧,我可從來沒覺得這樣是什麼光榮的事情,而今卻覺得,家裏有這麼一號人,是一件很溫暖的事情。
我想,陶春安永遠不會老去了,心上人亡叫做忘。而她,永駐我心。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