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3)

“勸君莫上祁連山,凍髓裂膚冰雪寒。勸君莫登子午峰,好漢難禁子午風,勸君莫下銷魂穀,穀中女鬼顏如玉,勸君莫進白骨溝,古來白骨無人收。”

凡屬久走西北邊荒的商賈行人,無人不把這八句歌謠,互相傳告,深以為戒但這祁連山、子午峰、銷魂穀、白骨溝四處,雖使一般商賈行人,視為畏途,卻也使武林健者,江湖豪客,極為向往。

為什麼呢?

為的是聖藥、神兵、美人、秘籍。

據江湖傳聞,在祁連山的冰天雪誨之中,有雪蓮、雪參及更難得的雪芝出現。在子午峰腰一座每日子午兩時,均有猛烈陰風發作的深邃洞穴之中,藏有一柄前古神劍及兩柄罕世寶刀。

在銷魂穀下一座銷魂古墓之中,住有一位美淩西子,豔壓天真的妙齡少女,時於月白風清之夕,不甘寂寞地裸舞求偶。

在白骨溝的如山白骨之中,埋藏著一冊武林秘籍“九絕真經”。

夠了,常言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些聖藥、神兵、美人、秘籍的引誘力量,自比尋常錢財酒食,強出多多。於是,祁連山萬載寒冰千年積雪的凍屍,子午峰子午陰風中的冤魂,銷魂穀森森亂石中的色鬼,那白骨溝如山白骨中的白骨,便一天天地更複堆積了起來,經常會有新鮮分子參與。

天空飄著細雨,時光正屬黃昏,節令則是五月盛夏。

杜工部的(兵車行)中寫得好:“君不見青海頭,古來白骨無人收,新鬼煩冤舊鬼哭,天陰雨濕聲啾啾。”如今這“龍首山”中的“白骨溝”,雖然地屬甘寧交壤,不是“青海頭”,但細雨微風以下,卻不時從山溝之內,傳出絕似新鬼訴冤,舊鬼嚎哭的“啾啾”之聲,並還有種腐屍惡臭,令人欲嘔。

雨絲越來越細,終於漸漸收歇,夕陽也即將匿彩沉光,“白骨溝”前,卻從不同方向,馳來了兩條人影。

從東麵來的,是位鉤鼻鷹目的黃衣老叟,年齡約莫五十二三,步履如風,身法矯捷,肩頭微露劍柄。

從北麵來的,是位手執玄門雲帚,神采出塵,清朗不俗的青袍道人。

兩人幾乎是同時到達這“白骨溝”前,但因來處不同,故而轉過“白骨溝”當麵一座高峰的峰腳以後,方猝然相遇。

黃衣老叟首先失驚收步,“哎呀”一聲,抱拳叫道:“元朗真人,我們在‘天山英雄會’上,一別三載,竟於這‘白骨溝’前巧遇,真所謂人生何處不相逢了。”元朗真人也眉端頗現驚奇神色地稽首當胸,先念了一聲“無量佛”號,然後方含笑說道:“婁老當家的,你近年威譽更振,‘毒劍神鷹’婁振羽七字,在雲貴川湘一帶,能止小兒夜啼。難道還放不下昔日‘天山英雄會’上,那段已過眼雲煙的區區小事嗎?”婁振羽鷹目一翻,軒眉狂笑說道:“真人放心,慢說犬子昔年承教之後,因知恥奮發,今略有小成,反而受益非淺。婁振羽便不自量力,向真人了斷這樁過節,也不會不擇時地的,在這‘白骨溝’前,有所妄動。”

元朗真人聞言微笑說道:“婁老當家的總不會偶然路過這‘白骨溝’前,此來定是為那‘九絕真經’的了?”

婁振羽揚眉笑道:“‘九絕真經’是罕世秘籍,凡屬武林中人,誰不夢寐求之?但婁振羽此來,並非專為尋經.也要找尋犬子。”

元朗真人笑道:“婁侗老弟,也來了嗎?……”

話擾未了,婁振羽便接口笑道:“他是與一位好友,同來西北,準備遍曆祁連山、子午峰、銷魂穀、白骨溝等四處,把豔羨江湖的聖藥、神兵、美人、秘籍,一齊獲得。”元朗真人“哦”了一聲,揚眉笑道:“少年豪氣,著實可佩,但願婁侗老弟能如願以償。”

說完,微一側身,竟似禮讓這位西南臣寇“毒劍神鷹”婁振羽先進入這“白骨溝”內。婁振羽見狀,訝然問道:“真人這是何意?”

元朗真入笑道:“既承婁老當家的不記我在‘天山英雄會’上得罪令郎的前仇,貧道理應奉讓婁老當家的先行人溝尋寶。”

婁振羽目光傲轉.忽然電射凶光,覷定元朗真人,揚眉冷笑說道:“元朗真人,在光棍眼中,何必揉甚沙子?你是不是想等我進入‘白骨溝’,費盡心力尋得‘九絕真經’之後,再揀便宜地加以掠取?”

元朗真人念了一聲”無量佛”號,皺眉苦笑說道:“婁老當家的,你未免太多心了!貧道縱非真心奉讓,存有歹念,也未必勝得了你的‘神鷹三技’及那柄‘吳鉤毒劍’。”婁振羽神色甚傲地點頭說道:“你這幾句話兒,倒說得不錯,我父子的‘神鷹三技’,年來進益多多。老朽的一柄‘吳鉤毒劍’,則不僅鋒芒更利,毒力更強,並新創出幾手頗足自詡的奇絕招術,正想尋兩位武功還過得招的江湖人物,試試手呢。”

話音一了,微抱雙拳,向元朗真人狂笑幾聲,便自化成一縷黃煙,飄進那條被稱為”白骨溝”的山溝以內。

元朗真人一向性情爽朗,對於“毒劍神鷹”婁振羽的狂傲神色,及不遜言詞,倒也並未在意,隻是目注對方去處,搖了搖頭,低聲自語說道:“婁振羽,你想錯了,我哪裏會和你爭奪什麼‘九絕真經’?遠來‘白骨溝’之故,無非奉舊友之邀,專程赴約而已!”元朗真人自語方畢,忽然從那“白骨溝”中,吹出一股陰風,風內挾有難聞之極的腐屍臭味。

元朗真人一麵掩鼻皺眉,飄身縱出數丈,一麵目光遙注“白骨溝”口,心中暗自忖道:“這條‘白骨溝’中,據聞遺屍累累,‘古來白骨無人收’之語,幾乎傳遍江湖。自己好容易來到此處,雖無什麼覓取‘九絕真經’的貪心妄念,但等‘毒劍神鷹’婁振羽走去以後,卻不妨進溝一行,見識見識這名列西北‘四大凶地’之一的‘白骨溝’內,究竟有什麼樣的怖人景色?”

元朗真人思忖至此.“白骨溝”中忽然響起了一片啾啾鬼哭。

鬼哭之聲剛起,跟著又起了一聲淒厲怒嘯。

這聲淒厲怒嘯,雖極短促,一嘯即止,但卻已可聽出正是那位人溝未久的“毒劍神鷹”婁振羽所發。

不僅嘯聲是婁振羽所發,並可從嘯聲淒厲憤怒的程度之中,推斷出這位西南巨寇業已受到了相當傷害。

元朗真人聞聲之下,本想入溝赴援,但身形才閃,便又倏然止步,搖頭自語地歎道:“江湖中事,多半都是‘是非隻為多開口,煩惱皆因強出頭’,我又何必自找麻煩?”說也奇怪,那嘯聲一發即止,鬼哭一起便收,任憑元朗真人怎樣功聚雙耳,凝神傾聽,也聽不見這“白骨溝”中,再有任何聲息。

元朗真人足足聽了約莫兩三盞熱茶時分,仍未聽見絲毫異狀,不由起了好奇之心。這種好奇之心,具有絕大力量,策動得元朗真人,毅然拋開招惹是非及多添煩惱的顧慮,決心人溝一探。

決心即定,元朗真人便取出一粒靈丹含在口內,以及一包奇香藥粉,塗抹於鼻孔之中,防祛溝中屍毒及奇臭屍味。

他因蓄意探奇,遂不曾提氣縱身,而是從“白骨溝”口,緩步走進。

這條“白骨溝”中,正麵有片高大石壁,擋住溝外人目光,必須轉過石壁彎角,方能看得見溝中景物。

元朗真人行約三四丈,溝勢忽開,陰森出奇的可怖景色,看在眼中,也不禁使這位空門奇俠,毛骨悚然,全身起栗。

原來,溝勢至此雖開,但卻也至此已盡,成了一片四山環矗,方圓數十丈,怪石林立,地形高低不平的奇形死穀。

穀中白骨,幾達百數十具之多,或仆、或坐、或倚靠石壁,並有四五具立在那些嵯峨怪石之間。

姿態各殊,猙獰可怖。

元朗真人是當代武林中有數奇俠,對這些因貪致禍的滿穀白骨,隻有憐憫,並不畏懼。他所以毛骨悚然之故,卻是為了進穀不久的那位西南臣寇“毒劍神鷹”婁振羽,竟不知何往?平白失蹤,心內大為驚愕。

除了進口之外,掃視四山,全是陡立百丈的摩天峭壁,根本無路可通。何況自己不僅眼見婁振羽人穀,井還聽見他發出一聲厲嘯,如今怎麼突似插翼飛去,不見蹤影。元朗真人驚奇萬分,心中暗自盤算,認為隻有一種可能,婁振羽中了什麼暗算,倒臥在穀中西南角上的幾塊巨石之後。

他心中既作如此猜想,腳下自也便向那西南角上的幾塊巨石緩步走去。

剛剛走到目光可以遍及石後之處,元朗真人便大為愕然,失驚止步。

因為,在一塊約有一人多高的巨石之後,正站立著一具奇異白骨。

這白骨之上被加以“奇異”二字,便因它有點與眾不同。

其他白骨,身上均無寸縷,這具白骨,卻保留了一點衣著。

它上身毫無異處,隻在腰間係著一條長才及膝的鮮紅短裙。

這條紅裙,若是著在絕代佳人的纖細楚腰,冰肌玉膚之上,自然宛若牡丹綠葉一般,會把著裙人兒襯托得分外嬌豔。

但如今它是係在一具骷髏白骨腰間,遂不僅毫無嬌豔意味,反把那具猙擰白骨,襯托得分外猙獰可怖。

元朗真人知道“白骨溝”盡頭的山穀之中充滿怪異,遂極為謹慎地先行提取“玄門罡氣”,功行百穴,勁布周身,然後才向那具腰係紅裙的奇異白骨閃身縱去。一到近前,又發現兩樁不可思議怪事。

第一樁怪事是這具腰係紅裙的奇異白骨,居然新死未久,骨節骨縫等處,尚有殘餘血肉,這血肉且並未腐爛,仿佛是把一個活生生人兒,剝皮剔肉,隻剩下一副骷髏骨架。第二樁怪事則是在這紅裙白骨之旁的石地之上,遺留著一柄隱泛綠光的“吳鉤劍”。元朗真人一眼便知這柄尖端彎作鉤形的“吳鉤劍”,通體淬有劇毒,正是“毒劍神鷹”婁振羽寸步不離的成名兵刃。

照這目前情勢看來“吳鉤毒劍”既已入目,莫非這具腰係紅裙的猙獰白骨,便是“毒劍神鷹”婁振羽的屍體?

元朗真人按照情勢,自然而然地起了這種想法,但按照情理,卻又覺得這種想法絕無可能。

因一來“毒劍神鷹”婁振羽的功力不弱,與自己總在伯仲之間,怎會如此輕易地便自遭人毒手殺害?

二來就算婁振羽已遭毒手,也決不會在僅僅兩三盞熱茶時光之內,便被人剝去了皮,剔去血肉,變成一具腰係紅裙的猙獰白骨。

他越想越疑,竟氣發丹田,高聲叫道:“婁老當家的,你如今何在?”

話音一畢,哪裏有人答話?所聽得隻是四壁之間的一片“嗡嗡”回響。

殘陽早墜,初月昏黃,加上山風強勁,刮得翠竹蒼鬆,蕭蕭生韻,越發替這奇異山穀之中,添了不少陰森幽秘。

尤其是元朗真人這一提氣高叫,不僅震得四山皆應,連滿穀白骨似也搖搖晃晃地均欲起立。

元朗真人心中存不可思議之疑,目中見淒涼生怖之景,身上遂不由自主地機伶伶打了幾個寒顫。

他不想在這宛如鬼境的“白骨溝”中多作停留,遂疾閃身形,縱向出口,打算等邀約自己來此的那位武林奇客趕到以後,告知所見,彼此再共商探察溝中怪異的穩妥之策。誰知元朗真人方縱到山溝出口,身後忽又起了一片令人入耳以後,全身起雞皮疙瘩的啾啾鬼哭。

除了這片啾啾鬼哭以外,仿佛還有一些綠瑩瑩的光芒,微作閃動。

元朗真人止步回身,隻見方才那塊一人多高的巨石之上,現出不少明滅閃動的磷光字跡。這些磷光字跡,似詩非詩,似歌非歌,寫的是:勸君莫入白骨溝,古來白骨無人收。

勸君莫想九絕經,白骨如山何處尋?

吳鉤劍,老毒鷹,化為白骨著紅裙。

煩君傳語江湖客,切勿紛紛枉費心。

說也奇怪,元朗真人剛剮看完,這些磷光字跡,便告倏然熄滅。

元朗真人默然轉身,一麵走往“白骨溝”外,一麵心中思量,知道這條名列“西北四大凶地”之一的“白骨溝”,業已被甚工心計狡猾的凶人盤據,變成了閻羅地獄。他走出溝外,飄身縱登一片峭壁頂端,屜目四眺,仿佛有所尋覓。

驀然間,一片微風,向元朗真人的頸後吹到。

元朗真人聽風知戒,撤步閃身,手中玄門雲帚,往上微掃,便用帚尾銀絲,卷住一件輕巧之物。

但目光微瞥之下,卻看見帚尾所卷的輕巧之物,並非什麼毒辣暗器,隻是一片朱紅楓葉。紅葉才一入目,元朗真人便愁容盡展,心花怒放地轉身含笑叫道:“虞三妹,不必再弄狡獪,且請趕快現身,愚兄要告訴你一件令人難信的奇聞怪事。”

語音方了,眼前人影一飄,從峰腰縱落一位秀美可人,年才十五六歲的玄衣少女,向元朗真人恭身嬌笑說道:“元朗師伯,請恕玄兒淘氣,主人途中忽遇舊交,相互敘闊,大概要在三更以後,才可趕到,遵命玄兒先來,以免師伯等得心急。”

元朗見來人不是自己結盟義妹,隱居“燕山紅葉嶺”威震乾坤的巾幗奇俠“紅葉令主”虞心影,而是虞心影身旁最心愛的侍女談玄,遂眉梢微揚含笑問道:“玄兒,你主人遇著誰了?”

談玄梨渦雙現,嫣然笑道:“我主人遇見了昆侖雙劍之一。”

元朗真人“哦”了聲,訝然問道:“昆侖雙劍之一,是‘無情紅線’柳無塵,還是‘白發隱娘’黃拂素?”

談玄笑道:“我主人與昆侖第一劍‘白發隱娘’黃拂素,無甚深交。在途中巧遇,互相暢敘離情的是昆侖第二劍‘無情紅線’柳無塵柳師叔。”

元朗真人目光一閃,含笑道:“昆侖雙劍一向少涉江湖,‘無情紅線’柳無塵為何突現俠蹤?莫非她也是要來這‘西北四大凶地’中的‘白骨溝’,找尋‘九絕真經’……”談玄不等元朗真人話完,便自搖手嬌笑,接口說道:“師伯猜得不對,我柳無塵師叔雖是有所尋覓,卻不是尋覓‘九絕真經’。雖是想去‘西北四大凶地’之一,卻不是要來這‘白骨溝’呢。”

元朗真人笑道:”柳無塵不來:白骨溝’,卻去何處?她要找尋什麼東西?”談玄微笑答道:“柳師叔是倦遊北海歸來,她因為‘白發隱娘’黃拂素患了嚴重肝疾,遵想去往‘祁連山’,試試機緣,弄上一株雪芝,一隻雪參,或是一朵千年雪蓮,帶回‘昆侖’替黃拂素治病。”

元朗真人點頭笑道:“黃拂素、柳無塵等‘昆侖雙劍’,不僅武學極高,人也剛強正直,隻是性情方麵,似乎略嫌怪僻一些。”

談玄徽搖素手,含笑說道:“師伯英要聽信扛湖傳言,其實‘昆侖雙劍’並不怪僻,隻是少涉紅塵,又不愛和武林俗士交往而已。

就拿我柳無塵師叔來說,她這不辭雪地冰天勞,不怕凍髓裂膚苦,要往‘祁連山’中搜尋聖藥,替黃拂素療治痼疾之舉,是何等為友情深,怎能硬把她叫做‘無情紅線’呢?”元朗真人微笑說道:“所謂‘無情紅線’中的‘情’字,是指纏綿悱惻兒女之情,不是指友情親情。我知道柳無塵是位飽嚐愛海風波,情天苦果的傷心人。她早已心如古井,從綺夢中徹悟醒來,才甘與世別,隱居‘昆侖’絕域。”

談玄看了元朗真人兩眼,嬌笑微顫問道:“元朗師伯,你怎麼對我那柳無塵師叔,知道得這等清楚?”

元朗真人微歎說道:“無情紅線,柳無塵的昔日情侶,是我武林舊識,故而我知道她那一段傷心恨事。”

談玄秀眉微揚,目注元朗真人間道:“師伯,你方才說是有什麼令人難信的奇聞怪事?”元朗真人苦笑說道:“我闖南走北,在無奇不有的江湖之中,總算有點見識,但今日這種怪異事兒,確是初次見到。”

話完遂把巧遇“毒劍神鷹”婁振羽及“白骨溝”中所見,向談玄細說一遍。談玄靜靜聽完,含笑說道:“隻有紅顏化白骨,何來白骨著紅裙?加上‘毒劍神鷹’婁振羽神秘失蹤,人亡劍在,以及啾啾鬼哭,閃閃磷光,確實怪異無儔,真有點與我主人所獲得的秘訊符合,使人疑慮叢生。”

元朗真人聞言,揚眉笑道:“我虞三妹獲得什麼秘訊?”

談玄正欲答話,忽然聽得“白骨溝”中,又傳出一片悲淒陰厲的啾嗽鬼哭。鬼哭才起,談玄秀眉別處,玄衫立飄,便向“白骨溝”內,飛身縱去。

元朝真人一麵縱身急迫,一麵皺眉叫道:“玄兒不要魯莽,溝中隱形怪人不易對付,且等你主人到來,我們再妥商對策。”

談玄哪肯聽話?在身形連縱之下,嬌笑答道:“師伯放心,強將手下無弱兵,我‘黑鳳’談玄,既然侍奉主人‘紅葉令主’虞姑娘,哪裏會怕這藏在‘白骨溝’中,見不得人的魑魅魍魎。”

語音猶在夜空飄蕩,人已幻成一片玄雲,飄進了“白骨溝”內。

元朗真人哪裏放心,也自提氣縱身,隨後接應。

但他剛進“白骨溝”口,“黑風”談玄卻已轉身走出。

元朗真人訝然問道:“玄兒,你怎麼突然改變打算了呢?”

談玄在眉宇之間,充滿驚奇地低聲說道:“師伯請到前麵看看,這‘白骨溝’盡頭山穀中的情形,好像與你適才所說不一樣呢。”

元朗真人聞言一愕.趕緊搶前數丈,目光掃處,果然驚奇萬分,雙眉深蹙。原來“白骨溝”盡頭山穀中的百數十具骷髏白骨,如今竟都在腰間係上了一條長不及膝的鮮豔紅裙。

這種事兒委實神奇,詫異得令人難信,使元朗真人弄不清究竟有多少惡煞凶神,陷藏在“白骨溝”內?

他正自目光四掃,蹙眉思索,忽聽得讀玄嬌笑說道:“師伯,這穀中鬼氣森森,怪異太多。我們還是等我主人到來,再複聯手施為,攪它個天翻地覆。”

元朗真人擔憂“黑風”談玄可能會任性蠻幹,而今敵暗我明情勢不利,忽聽她如此說法,遂立即點頭笑道:“玄兒說得對,如今時近三更,你主人也快到了。”

談玄低顰一笑,轉身馳向“白骨溝”外。

元朗真人隨後舉步,但才出溝口,便聽“黑風”談玄不住哼哼冷笑。

元朗真人詫然看出,隻見談玄雙手持著一條鮮豔紅裙,正在反複觀察,遂不禁失笑說道:“玄兒真夠淘氣,你把這紅裙取出來則甚?”

談玄冷笑說道:“這條紅裙,不是係在骷髏白骨腰間,而是掛在穀口第一具白骨的手臂之上,上麵還有兩句狂言大話,隱含著特地向我主人挑釁的意味呢。”

元朗真人聞言,走過一看,果見那條鮮豔紅裙之上,書寫著“青幡化白骨,紅葉著紅裙”十個字兒。

元朗真人“哦”了一聲,揚眉笑道:“這隱身‘白骨溝’中之人,確實狂妄絕倫,竟敢向當世武林的‘南北雙絕’挑戰。

‘紅葉’二字,自是指你主人‘紅葉令主’虞心影,‘青幡’二字,似是指的‘青幡仙客’衛涵秋。”

談玄柳眉雙挑,冷笑道:“北令南幡,豈是任何人可以輕加蔑視?這‘白骨溝’中的左道邪魔,就算是長了三頭六臂……”

話猶未了,便又發出一連串哼哼冷笑。

元朗真人聽她在笑聲之中,似乎含有一種不太自然的奇異韻味,遂皺眉叫道:“玄兒……”

誰知“玄兒”兩字才出,談玄的冷笑之聲便漸轉低沉,但仍連綿不絕,持著鮮豔紅裙的一雙玉手,也微微不由自主地開始抖顫起來。

元朗真人的江湖經驗頗豐,見狀之下,知道不妙,趕緊駢指如風,連點了談玄一十三處穴道,暫阻任何毒力向她的心房侵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