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4月14日,我們一行起得很早,從寧波出發,行一小時路後,便到達寧波大榭開發區碼頭,乘甬旺號輪船去遊普陀山。此前,我們從一些資料中得知,其山是中國四大佛教名山中唯一坐落海上的佛教勝地,秀麗的自然景觀與悠久的佛教文化融會在一起,成了名揚中外的“海天佛國”。
船行於水上。那水就是東海之水,就是少年時看過的小人書中所稱的東海龍王的住處。那寬廣的水域就是滔滔長江東流到海不複回的地方,是由1300多個島嶼組成的舟山群島海域。我曾對大海不止一次的神往,不止一次的讚美,也不隻一次的用蔚藍的色調去描繪她的秀麗,用廣袤無垠的詞語謳歌她的壯觀。這一切源於我小學以及中學課本對大海的定性,及至我也曾以此美好的詞語給我的學生講述海的胸襟、海的品質。現在,當我真正行在海上時,我童年美好的夢破碎了,至少有如一張珍藏已久的畫上突然沾染了一點墨漬,顯得非常刺眼,讓心中久留一種失真的,甚至是一種被愚弄的情緒。這墨漬便是渾黃的海水與想象中的蔚藍色相差太遠。我強烈的渴望無法在此時得到實現,就愈加有一種不快的感覺讓我對摻水的世事產生憤慨。是誰讓我心中的大海在歲月深處褪色?又是誰讓我無法麵對我的孩子講述大海的潔淨與美麗?好在於大海的浩瀚與包容百川,甚至可以承載垃圾汙穢的品性仍在向世人昭示。我仍然堅信,這世界需要海的存在,更需要海的包容、擴容、寬容的博大胸懷,也需要珍視這種胸懷的胸懷不斷淨化源頭,讓東逝的水永遠唱一路清澈的歌。
在船上領略了一個多小時的東海,我們便到達了普陀山。登山望海,一座座島嶼像一隻隻浮在水麵上憩息的海鳥,攢足了勁頭隨時振翮飛翔;一葉葉行駛的帆船,似一尾尾躥出水麵的魚兒,倦遊之後,把那個翹起的帆尾卸下,等待下一個出海的日子。
普陀山的風景名勝、遊覽點很多。我們先後遊覽了始建於宋朝為山中供奉觀音主刹的普濟禪寺,始建於明朝,依山憑險,層層疊建,古木參天,曲徑通幽的法雨禪寺,還有建於佛頂山上的慧濟禪寺等三大寺庵,以及新近修複的紫竹林禪院、西方庵、祥慧庵等故刹梵宇,與沿途所見的奇岩怪石和在山海相接之處名為潮音洞、梵音洞的石洞勝景,讓人應接不暇,歎為觀止。
在全島核心位置的普濟禪寺景區內,有一種旅遊事象讓我感慨頗深。在其寺的山門前有觀音菩薩腳踏蓮花的蓮花池,池水雖一片漚綠色,但裏麵的魚兒很多,大都是遊人放生的結果,故又名為放生池。有此池塘,就有一批營生者。他們手提水桶,桶裏裝著大小不一、種類也不一的魚兒,不停地對遊人吆喝:“放生了,放生了,五塊錢一條!”讓他人掏錢去放生,從放生中獲取佛之正果,而自己去捕生,從捕生中獲得生存的條件。這世界就是如此,總有一部分人賺著另一部分心地善良者的錢財。他們從不思考別人放生為什麼自己就不應捕生的事理。這正應了一句猶太諺語,“人們一思索,上帝就發笑”。為什麼人們一思索,上帝就發笑呢?因為人們愈思索,真理離他愈遠;人們愈思索,人與人之間的思想距離就愈遠。歸根到底,是因為人從來就跟他想象中的自己不一樣。他們不但未曾看透世界,連自身都無法看清。因此有放生的人就有捕生的人,並有了靠放生而生存的人。這一切似乎就顯得很正常。
從佛頂山下來,差不多下午四點鍾了。正當我們準備坐車返回,眼前的海麵突然漲潮了,這是一個難得的觀潮機會。我和幾個同行者便飛奔到海邊,開始近距離與海潮對視:那一人多高的浪潮鋪天蓋地而來,氣勢洶湧;那似山洪暴發的濤聲震天動地,耳接不暇……我連忙喚來老劉,為我拍下了這張以漲潮作背景的照片。這驚濤拍岸,卷起千堆雪的海上壯觀便瞬間定格在我人生的長河中,成了時光的磷皮,永遠擦燃記憶的火柴頭。
從山上下來,重登甬旺號輪船,心中便對普陀山有了新的認識。說其山,其實是舟山群島中的一個麵積僅為12平方公裏的狹長小島;說其聲名遠播,正應了那句“山不在高,有仙則名”的古語。因為最高處的佛頂山,海拔隻有300米,而被人們稱頌的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就在這個小山抑或稱作小島上終年普度眾生。
船行好幾裏,回首望去那屹立在島畔、高達33米的南海觀音仍在向我們這些遠方的客人賜福,又似一位慈祥的母親為遠去的兒女揮手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