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郎,我要你助我修行,可好?”
就好像是前世的那句梗言“蛇妖,我要你助我修行!”江安看著眼前淺笑如春的女子,一時間忘記了回話。
江安記憶中從沒有爹娘的形象,隻有一個大自己五歲的姐姐江心,兩人相依為命,幸得鎮上一大戶人家見兩人可憐,給江安的姐姐安排了個洗衣的雜活,有點微薄的收入,兩人才不至於橫屍街頭。至於江安,尚是黃口小兒的年齡,也做不了什麼,江心也不讓他去做那些操勞的雜活。
因為江安識字。更確切的說,是江安無意中背誦了一句杜子美的“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被江心聽見後驚江安為才子,雖被江安以自己是趴私塾窗邊偷學,從先生那裏聽來的搪塞,姐姐依然堅持認為江安有心懷天下的大世之德,應當考取功名報效朝廷。奈何兩人收入實在微薄,省吃儉用也不可能買得起筆墨紙硯,更不要說識字的課本,私塾的學費。
思來想去,江安隻能在姐姐的鼓勵下,偷聽私塾先生的牆角。江心哪裏知道,江安那句話想要表達的,隻是前半句想要有很多的房子,然後讓姐姐當上包租婆過上無憂的生活,至於後半句,不過是習慣,順口而出罷了。
偷聽牆角隻是江安的應付之言,雖腹有些詩詞,手腳終究沒有沾染筆墨。相比於普通人循規蹈矩不知何年才能考上的功名,江安更想要的是急功近利來的捷徑,快些改變兩人的窘境。隻可惜江安年齡太小,進不得煙花柳巷,不然還真想憑借柳三變之詞,逛一逛那青樓掙一些錢花花。
倒也不是沒有法子,寫詩。
寫詩非為賣,這偏遠之地遠離天子也賣不了幾個錢。江安有如此想法,是因為趴牆角之時,從教書先生訓誡學子的口中得知,大乾王朝三年一度的文遊即將開始。
所謂文遊,大乾王朝皇帝以詩詞治國,因其酷愛,民間稱為“詩皇帝”,朝中多以貢獻曠世佳作為榮,寫詩作詞蔚然成風,後經諫言,設文遊,同科舉,三年一度,由中央官員各地巡遊,所集詩詞供皇帝鑒賞,凡所中者,受大賞,皇帝所喜者,得名士之銜,除不能為官外,位同進士,享朝廷之俸祿。
如果是在幾日之前,那麼江安的目標依然是此……
“呐,少年郎,助我修行,可好?”
江安看著眼前的女子,素衣長裙,散披長發,加上一雙笑意盈盈的眉目,便是第一印象,再眼看去時,才驚覺那張傾國傾城的臉,美得不似人間物,又由心生出一種本應如此之感。
“我這個小雀兒孩童的年紀,擔不得少年郎的稱呼。”
女子微愣,“那我叫你孩童郎?”隨後“噗嗤”捂嘴,許是為自己說了個這麼怪異的稱呼。
秀手擋住了嘴,並沒有擋住鼻梁上那雙會笑的眼睛,如秋水上蕩起的輕波,如夏夜中飛舞的流螢,巧笑自有黃鶯。微風不合時宜的吹過,也不知驚擾的,是不是隻有女子的發絲。
“有什麼好笑的?”
“我好歹剛剛也是幫了你的,笑一笑不過分吧?”帶著疑問的語氣,卻又顯得那麼肯定。
江安苦笑,對方說得不錯,約莫幾息之前,他還在被幾個人毆打,說來原因,也是因為寫詩。
小鎮雖不大,卻有著三戶大戶人家,除了幫助江安姐弟的盧家,另外兩家則是世代交好的劉家與張家。
張家有女名喚盈盈,芳齡十二,已是亭亭玉立,喜詩詞,多憑欄而閱。在小鎮同齡的孩子尚喜嬉鬧的年齡,目光哀婉遠方,每每輕歎,引得樓下借著打鬧路過的童男童女驚異連連,男的愛慕,女的模仿,卻隻能從樓下匆匆而過,或假借先生安排的作業,在少女的樓下用力地誦詠著那些,自己都不曾理解的詩詞,奈何不能讓對方的眼神逗留一眼,小小的年紀裏便是留下了遺憾。
相較於其他孩子隻能遠觀,劉生有著摘下這朵少女花的想法。劉生,劉家第三子,年長張盈盈半歲,因劉家老爺子最喜愛此子,從小行事乖張,對於想要的東西從來沒有過得不到的,偏偏在張盈盈這裏栽了跟頭,隻因兩家交好,且同為小鎮的大戶,讓他用不來強。
劉生每每找到稀奇古怪之物,或是老爺子賞賜了些貴重玩意兒,都會送到張盈盈身邊,怎張盈盈隻喜歡詩詞,看不上這些無聊之物。或投其所好想送些大家詩集,又都是別人早已熟讀的重複之作。隻得耐著性子,到教書先生那裏呆了些時日,期待創作出一首然後俘獲美人芳心,難為自己隻能寫出些糞土之詞。
不甘心的劉生於是在小鎮中開價,誰替他寫一首能逗美人一笑的詩詞,賞五兩銀子。五兩銀子對於世代以種地為生的小鎮居民來說,是一筆不菲的收入,可莊稼人識不了幾個字,也就隻是把這作為了茶餘飯後的談資。小鎮上的孩子們,倒是有跟著先生認過字的,每日冥思苦想,也僅僅隻是冥思苦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