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西婭,你可以走了。出獄以後好好做人,別再進來!”
“這段時間謝謝你的照顧,再見。”轉身向獄警感謝後走向監獄大門。
陽光躍過高牆照在我臉上,溫暖如掌心的溫度。閉上雙眼後的第一次深呼吸,像是得到了重生般,自由與舒暢。
“西婭——!”爸的懷抱迎麵而來,摟住我後又迅速鬆開,握住我的肩膀仔細打量著我,淚水很快蓄滿他的眼眶,“終於,終於出來了……”
“爸——”我燦爛地笑著,希望衝淡爸內心的難過。
三年前我在法庭上的沉默不語換來了三年的牢獄之災,而這件事的最終獲益人慕井然也履行了他要好好補償我的承諾。當年,爸在知道我出事的消息後立馬放棄了在慕家的工作從意大利分部返回到台北,是慕井然為他又找了份新的工作。雖然不在慕家旗下的企業,但卻是一份既輕鬆又能賺錢養家的工作。安雅和安凝也被慕井然送去美國留學,後媽也跟去那裏照顧她們姐妹倆的日常生活。而我在監獄的生活也被慕井然打點的非常舒適,一些被吳一涵買通想在監獄裏報複我的人都因為慕井然的關係而不得不放棄。
“西婭啊,你媽和姐姐們本來訂了機票回國的,可佛羅裏達州這幾天有颶風,飛機都停飛了……”爸在替後媽和姐姐們今天沒有來接我出獄而解釋。其實他根本不需要這樣做,沒有後媽她們出現的畫麵反而讓我覺得溫暖,因為爸是隻屬於西婭一個人老爸了。
“沒關係,我理解。”笑著安慰爸,視線看向空曠的四周。
四月的微風將掛在櫻花樹上的最後一朵櫻花吹落後從我麵前飄過,就像一片軟綿綿的淺粉色雪花。腦海裏頓時出現了三年前的那天早上,慕井然坐在慕德學院教室窗戶前等我的那個畫麵。那時的他曾對我說,“我要你,比當年更難忘記我……”
雖然慕井然為我和我的家人做了這麼多的事情,但三年來他卻一次都沒有來監獄裏探視過我,也沒有帶給我他的任何消息。本以為像今天這樣重要的日子慕井然會出現,可他依然沒有來……想到這裏,一種沉沉的落寞情緒擭住了我的心。也許對現在的慕井然來說,他已經不再虧欠夏西婭什麼,夏西婭就是一個路人甲而已。
“西婭啊,我們回家!”爸牽起我的手。
“嗯,我們回家!”握緊爸的手,開心地回答。
路人甲就路人甲吧,隻要在夏西婭心裏,慕井然不是路人乙就好。
看著如水洗過一般的藍天,內心呐喊了聲:夏西婭,你終於出來了——!
我原先的房子——那套保留著媽媽最後記憶的地方,在我出事後不久便被後媽私下賣掉,沒有人知道是誰買走了房子。爸從意大利回來的時候,後媽和姐姐們就已經搬進現在的這棟新房子裏。
這裏沒有家的味道。
放下行禮後衝了個熱水澡,和爸一起吃了頓甜蜜溫馨的午餐,最後就躺在新臥室的大床上看著陌生的天花板發呆。
一切就像場夢,似乎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自己還躺在老房子的那個閣樓上,還隻是17歲的年紀,還是一位慕德學院的國中生……可時光永遠無法倒回,我最美好的三年青春拿去和慕井然做了交易,我的人生也從此背上汙點……但我並不後悔,至少灰姑娘用最後一隻水晶鞋換來了和爸爸一起生活的機會。現在的西婭再也不會和爸爸分開了。
從床上坐起來走到電話機前,打算打給區柔那個妮子。
“我現在無法接聽你的電話,請在聽到‘滴’聲之後留言……”電話那頭卻是語音提醒。生氣地掛斷電話,重新躺回床上。
今天可是我出獄的大日子,區柔上次來監獄看我的時候還說會給我一個驚喜,弄了半天這驚喜就是不但不來接我,還一個電話也不打?真是太驚喜了!
“……我可是區柔欸,夏西婭的蕾絲邊啊!我不挺你,誰挺你!”
“這簡直太痛苦啦!我們可是蕾絲欸,哪有蕾絲之間不牽手,不擁抱的啊!”
漫長的三年裏我最感謝的人就是區柔,如果不是她一直對我加油打氣,一直默默為我做很多事情,我恐怕沒有現在這樣輕鬆的心態來麵對新的人生。
區柔究竟被什麼事纏著,竟然忘記了今天要來接我的約定?
“咚咚咚—”
“西婭,有人找你。西婭?”
沒精打采地打開臥室的房門。
“Happy Birthday!”一大束由白色風信子和沙漠玫瑰紮成的大捧花束擋住了我所有的視線,強烈的香味刺激到我的鼻腔,快速吸幾口氣想緩和這種不適,卻還是沒能擋住一個大噴嚏的突圍。
“阿嚏——!”這個噴嚏中很抱歉地含有大量的鼻涕和口水成分。
時間似乎暫停住,一個呆住的家夥出現在我恍然的視線中。
隻見他原本洋溢著笑意的臉僵了幾秒,然後他忽然驚醒過來一把將花束用力塞進我懷裏,掉頭衝去衛生間。
是他……他怎麼會來?
聽區柔說,在我入獄後的第八個月,慕皓乙才從昏迷中蘇醒過來。當知道我因為他的受傷而被判意外傷害罪入獄的消息後,大鬧著要闖監獄劫囚之類,後來好像是慕家老爺的關係,慕皓乙才沒有做出荒唐的事情。三年來,幾乎每次允許探監的那天他都會來監獄要求看我,是我一直拒絕見他。會這樣做是因為內心的愧疚——三年前的那天夜晚,如果不是慕皓乙及時趕來救了我,夏西婭恐怕早已經命喪黃泉。可獲救後的自己卻在明知道真相後,還在法庭上對慕井然的所作所為隻字不提,致使慕皓乙成為慕井然計劃的犧牲品。
如果慕皓乙沒有醒過來,我恐怕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太惡心了!你這個女人就不能給人留下一點好印象嗎?”慕皓乙咒罵著從衛生間走出來,瞥了眼我懷裏的花束後繼續抱怨道:“一見麵就做出這麼惡心的事情,好好的花都被你的鼻涕汙染了!”
當慕皓乙說話的時候,我的目光一直停在他臉上,內心第一次清楚地知道——原來一直以來,自己都那麼想親眼看見他,健健康康的他……
忽地,釋然一笑。
慕皓乙說話的底氣告訴我,他現在的身體應該沒任何問題了。
“喂!蹲監獄蹲到傻啦?”慕皓乙湊近我問道,“傻笑什麼?”
“誰笑啦!”沒好氣地將花束丟到慕皓乙胸前質問道,“你來我家幹什麼?這花又是什麼意思?還有那句Happy Birthday又是什麼?”
慕皓乙像是被我問中了什麼似的,眼神有些閃躲,“這些問題你不會自己想啊!”
我想?好吧,如果我想的話,答案就是——這家夥一定是為了和我吵架才來的,那些花和生日祝福之類都是他引我發火的導火線而已。
“你這個女人還像三年前一樣,腦殘的厲害!”
“我腦殘?你才有病嘞!我又沒請你來我家,又沒讓你買花,我的生日也早過了……”他還像三年前一樣,每次見麵都能很輕易點燃我的怒火。
“別囉嗦了!跟我走啦!”沒等我說完,慕皓乙就抓起我的手要把我從臥室裏拉出去。
“你要帶我去哪?!快鬆手啦!”反抗著,爸聽見聲音後從他的臥室走了出來詫異地看著我們。
“伯父,西婭今晚就借給我。我保證12點之前一定送她回來。”慕皓乙停在爸麵前,恭敬地許下承諾後拽起我的胳膊將我強行拖向大門。
“爸,不要相信他,他是個變態啦!爸——!”
這家夥的力氣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大?我不停掙紮卻還是改變不了被帶走的結局。
不明真相的爸還微笑著目送我們離開並揮手說:“玩的開心點。”
被強行塞進車後的我依舊不放棄地要逃下車,慕皓乙卻一下子堵在車門口,我們的臉瞬間靠得好近,近到我的唇就快要碰到他了……
我的眼睛像是出了毛病的洋娃娃一樣,不會轉動,身體也像被點穴般一動不動地僵在原地。
慕皓乙也怔住了,纖長的睫毛盈動如羽般眨了眨後靜止在那,明亮的雙眸緊盯著我,慵懶蓬鬆又略帶卷曲的長發從脖後滑落到胸前。這一瞬間,我不禁暗自感歎,幸好三年前那場爆炸沒有毀了這張俊美的臉,不然上帝都不會放我過毀了他的傑作。
“如果你想再現三年前我們初遇的場景,我會滿足你的。”慕皓乙說著就靠上來,我立刻縮回車裏,坐在遠離他的位置上低聲罵了句:“變態!”
“你第一次在遊泳池裏被我強吻的時候,心裏就是這樣罵我的吧?”慕皓乙壞笑著問,沒等我回答,他就已經坐進車裏並發動引擎。
“要帶我去哪?”車子開出100米後我問。
“到了你就知道了。”慕皓乙從後視鏡瞥了眼坐在車後的我,不悅地問道:“你身上穿的什麼垃圾?!”
低頭查看才發現自己竟然忘記了換下睡衣。還沒抬起頭,車子就一下子停住,身體因為慣性而撞上了前麵的座椅。
“呀!”揉著撞紅的額頭正準備衝慕皓乙發火,他卻一個急轉頭把我從車後座的一麵甩到另一麵,幸好車門關得緊,要不我整個人就從車裏被甩飛了出去。
“瘋子!”氣急敗壞地衝到前麵,抓住慕皓乙正握著的方向盤,左搖右晃地威脅說,“停車!快停車!”
“你想死嗎!快鬆開!”
“你停車,我就鬆開!否則就一起死!”我強硬地說。
我倆搶奪方向盤的控製權時,車子在馬路上蛇形前進著。
“滴滴滴滴滴滴——!”一聲急促尖銳的鳴笛聲把我們從難解難分的戰鬥中拉扯出來。當我驚恐萬分地盯著呼嘯而來的大貨車時,慕皓乙一個左打輪險險地閃躲開,緊接著砰一聲巨響,車子撞上路邊的護欄,這才最終停下來。
一切都發生的太快,大貨車就要撞上來的畫麵在我的腦子裏一遍遍回放……圓瞪著空洞的雙眼,整個人浸泡在一種徹骨的恐懼中,一時沒能抽離出來。
“西婭!”慕皓乙把我從已經嚴重變形的車裏拖出來,放在路邊的草地上。
“西婭,你怎麼樣?西婭!”
我終於在慕皓乙的搖晃中清醒過來,劫後餘生地看著慕皓乙,喃喃地說了兩個字:“停車。”
見我沒有受傷,慕皓乙便一把攥起我的手腕,怒吼道:“你這個瘋女人,想讓我們一起死嗎?!為什麼要搶方向盤?!為什麼不聽我的話老實地坐在後麵!知不知道,隻差一點我們就撞上去了!隻差一點就要死了!死了!死了——!”
慕皓乙加重語氣重複著最後兩個字,發紅的眼睛就像在他臉上燃燒,猛地甩開我後焦躁不安地在原地來回踱步。
眼前的他就像一個震顫性的精神病患者,不停走動,似乎無法控製自己的動作,嘴裏還不停咒罵說,“該死的瘋子!腦殘!白癡!瘋子,瘋子!”
從地上站起來冷冷地說了句:“變態!”
你才是瘋子好不好,莫名其妙地跑到我家,莫名其妙地把我擄走,又莫名其妙地對我亂發脾氣。真是窩火,慪火,惱火!轉身走向相反的方向。
“你去哪?!”在我走出很遠後,慕皓乙才從後麵追上來拉住我。
“回家。”冷冷地回答。
“我有同意讓你回家嗎?跟我走!”
“我有同意要跟你走嗎?放手!”
“非要我用強行的手段你才肯就範是嗎?告訴你,如果今晚你不跟我去那個地方,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