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冷潮濕的大地上,黑色溝壑將大地割裂,破碎不堪的柏油路上生長出詭異的藤蔓,硝煙彌漫在灰色的天空中,將落日的最後一抹餘暉遮蔽。
空中印著故去新聞的報紙在凜冽的寒風氣中飄揚,仿佛一隻歸鳥不知去向何方。
陰森的地下,頭頂上滴著水珠,地麵上水管與電線相互縱橫著,纏繞著,仿佛森林中的藤蔓。
威爾賈納工廠,這片土地上最大的工廠的礦道中,傳來了“叮叮”的敲擊聲。
11月23日,秋。
“朋友,你說耶穌的救贖什麼時候會到來?”一個看起來很年輕但頭發早已花白的男子手中抱著一本《聖經》仔細地閱讀著。
“我不知道,我隻知道要是我們不拚盡一切去工作的話——,”他歎了口氣,“金錢的貧窮會到來。”
叮。又是一聲敲擊。
那男子將《聖經》扔在地上,拿起了放在一旁的鐵鎬。
叮。
“害……我的三個兒子還在家裏等著我養活呢,你說得對,管他什麼耶穌不耶穌的,錢最要緊。”
叮叮叮咚。
一陣激烈的敲擊聲後,又是一陣沉默。
“喂,小欠,你說耶穌存在嗎?……”
“對我來說,他存不存在不重要。”
一道光打斷了對話,是耶穌嗎?
黑暗幽深的隧道盡頭,出現了一個土裏土氣的身影,黑色的皮鞋跺得當當作響。
“喂喂喂!你們兩個!怎麼搞得,把《聖經》扔在地上,這是看不起神嗎?!”
那光的源頭站著一個體型臃腫的男人,男人指著他們說:“趕緊撿起來,到時候神罰降臨到你們頭上我可不會給你們補助的。……哈哈。”那男人笑了兩聲,似乎對自己的話感到很好笑。
“……”
男人拍了拍小欠的肩膀,撿起了書。
“知道了,管理。”
“哼!別讓我……讓我再看見你們一次……啊……啊欠!該死的礦洞。”管理打了個噴嚏,打著手電走遠了。
“……你也知道,我對這裏已經受夠了。”
“沒辦法,誰讓我們是工人呢。工人幹活,天經地義。”
“唉……”
趙斤欠往油燈裏填了填油,掛在了鉤子上。
又是叮叮叮的響聲。
“我看這耶穌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我們祈禱這麼多次,一點救贖都不給我們。可一旦稍稍褻瀆他,他就會降下神罰。”
“嗬……誰知道呢。但我相信,耶穌是存在的,知道「覺醒者」嗎?在《聖經》上說,他們的存在就是神明的饋贈。”
“你是說那些擁有「能力」的人嗎?那些人真不是東西……”
“嘿,別說了,別讓人傳出去,到時候就不是在這陰森的礦道裏挖礦這麼簡單了。”
“我也就是發發牢騷嘛。這礦道也是,這一片就這麼一個工作,薪水也談不上幾個錢,體力活倒是沒少出。”
“也不算這樣吧……畢竟「高管」給我們提供了住處嘛。”
“你是說那不到十平米的豬窩?給豬豬都給它拱了!”
“沒那麼誇張,豬拱不斷鋼筋水泥。”
“哈哈……也是,你整天住在那種地方……”
“話說回來,你們家裏怎麼樣,孩子們都還好嗎?”趙斤欠放下了手中的鐵鎬,靠在岩壁上說。
“不太樂觀,二兒子最近染上了風寒,辛好我最近手頭存了些錢夠買藥用,可那醫院裏全是假藥,還賣特貴,還不知道怎麼辦呢。”
“嗯……”
趙斤欠看了看手上的手表,在碎裂的鏡片中,指針指向了十二。
“出去透透風吧,該下班了。”
“行,我收拾下東西,你先出去吧,我幾分鍾後就來。”
腳步揚起塵埃,油燈點亮黑暗。
外麵是漆黑的夜,礦洞口周圍半徑一百公裏都是工業區。無數個數不清的煙囪冒著濃煙,無數個數不清的工廠中運轉著無數個數不清的機械。
……
天台,暗藍色的天空卷向地麵,趙斤欠熟練地從兜裏掏出半包煙,捏了捏已經被水浸透的濾嘴,點上了火。
火被水抑製,但生生不息。
煙霧隨風而起,隨風而散。望向遠處的城市林立,陷入了沉思。
“咋了?有心事?”
“總有一天,我會創造人人平等的世界。”
“嗯,我相信你。”
空氣沉默了,隻剩香煙的煙霧彌漫著。
半晌過後……
似乎做出了重大決定似的,他深深歎了口氣,說:“小欠,你知道這裏有一個地下組織嗎?”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