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直下,遠處有一個人在泥稀的土路上艱難的走著,一隻手伸進披肩裏,摸了摸那枝手槍。突然,一陣狂風夾著豆大的雨點打在他的鬥笠上,居然把鬥笠都打壞了。
他已經一天沒有吃東西了,眼下正是饑腸轆轆,精疲力竭。他扭過頭去看了看公路上那些遊兵散勇。
他們已經不在是一支部隊了,象他自己一樣,他們都是些疲憊不堪的人,正走在回家的路上。很久以前他們離開了家園,邁著驕傲的步伐,向前前進,去完成他們自己心中的理想。然而,現在他們拖著沉重的步伐,耷拉著腦袋,冒著大雨,一心想著回家。
雨水從陰沉沉的天空傾倒下來,在坑坑窪窪的地麵上彙成了一個個水溏,就象一麵麵鏡子。前方有一個鎮子,雖然這個鎮子很小,但在那裏或許能夠吃上一頓熱乎乎的飽飯,但是他不敢有過多的奢望。
“你得當心,”別人曾經警告過他。“現在土匪很多,還有無孔不入的共產黨,一步小心就會送命的”。
他叫劉強,是國民黨軍隊的一名連長,在和日軍的戰鬥中打了敗仗,從前線潰退下來。飯後,劉強騎著一匹馬來到了這個小鎮的一條街上,一條泥稀不堪的小路,兩邊都是土房子和窩棚。在街的盡頭,透過雨幕,他隱隱約約看到了一條小河還有一條渡船。
這裏那裏都有一匹匹馬兒拴在樹上或者拴在木柱上。王強認出其中一些馬是跟他從戰場上敗退下來的士兵們的馬。
他來到一座土坯房裏,他剛跨下馬鞍,隻見一個光頭大個子男人出現在房子門前。“李天明?”劉強看到他似乎感到有點驚訝。“請。”大個子李天明示意他進土坯房。劉強和李天明一樣高大,隻是看上去身體不如李天明結實。
李天明用手指頭指了指斜對麵的一家小店,說道“那個小店有一個郵箱,有時候有郵件。”
“我已經有四年沒有接到家裏的信件了。”劉強用衣袖擦了擦臉上的雨水。“我到對麵小店裏去看看有沒有我的信件,有空再聊。”
離開了土坯房,劉強穿過泥濘的街道,踏上台階時,他停了下來,跺去靴子上的爛泥。店鋪裏麵又悶又熱,碳爐裏圍著幾個人,有站的有坐的,櫃台後麵一個穿著一套粗布衣裳的中年人朝他走來。“你想要點什麼?”
“請問,有沒有我劉強的信件?”小店老板指了指一個箱子。如果有的話就在這裏了,你自個兒看吧。”
這時,一個在他後麵進來的人從嘴裏拿下一根香煙,對著屋裏的人問道;“你們誰在這裏有親戚,有一個弟兄受傷了,他需要留在這裏療傷?”屋裏的人愛理不理,沒有人吭聲。劉強的手已經伸進了郵箱,聽見這話一下子又抽了出來。他猛的轉過身體,朝著門口奔去。
劉強跑到那名受傷弟兄的窩棚裏,隻見有五個粗野,髒兮兮的大漢圍著一個皮膚黝黑英俊的青年,青年人的手臂受的是槍傷,滿臉胡子拉砸。其中有一個人在搜青年的身體,似乎在找值錢的東西。那青年一臉絕望,象一隻正在挨宰的羔羊。
劉強掏出了手槍衝了進去,所有的眼睛都在注視著他。“把他放下。”劉強有點憤怒的說道。
“嘿嘿,小子,你以為自己是什麼東西啊,到這兒來對我們發號施令?”
另一個人輕蔑的說道;“對不起,國軍大哥,這裏不需要你,請回吧。”
“現在你看看,國軍大哥,他是一個快要死了的人,要是他真的死在我們鎮上,那樣會對我們來說是非常不吉利的。”
劉強冷笑了笑,說道;你們的目的恐怕是在找錢吧。”
一個身材結實魁梧的人插嘴道;“也許咱們應該把他們兩人都該捆起來,讓咱們好好的教訓他兩。”
劉強舉起了手槍,緩緩的說道;“把繩子解開,馬上解開,要不然的話不要怪我不客氣了。”
他們五人遲疑了一會兒,然後小心翼翼的解去了繩子。他們剛把那青年放了,那青年就倒下了。劉強迅速衝上去,用左手攔腰抱住了他,就在這時,有一個人端起了槍,劉強“砰”的先開了火。
那人槍舉到了一半就被子彈打中了。他停了下來,想要說話,隨後一頭栽倒在地上。
其餘的人朝後麵退去,劉強平靜的,幾乎漫不經心地說道;“如果你們這些小夥子覺的活膩了的話我可以送你們一程,我的手槍現在還有五發子彈,夠你們四人用的了。”劉強露出滿口白牙,優美的笑了笑。
“這樣做不值得,”其中一個體型較瘦的人回答道。“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要這麼拚命的保護一個快要死了的人,現在聽說日本鬼子快要打過來了,咱們要多準備些錢,好逃難啊。”
“不,你說錯了,他和日本人打過戰,還受了重傷,你們不但不照顧他,居然還為了人家一點點餉銀要害人家姓命,從現在開始,他就是我的弟弟了,你們誰也不許動他。”劉強的眼睛始終盯著那幫人,說道;“張名德,你得自己站起來走路,我們離開這兒。”
“袋子.袋子......”張名德喃喃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