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甘固真卻留了個心眼。她再也不去叫劍橋回家了。

於是幾乎每天,李孝式都會在自己的家門口遇見關采蓮,每一次他都注意到關采蓮手裏拿著一本書,每一次他都要對她說謝謝……關采蓮依然會羞澀,不過已比初見時顯得落落大方了。

“我當時隻有幾歲,那時候是住在金馬律附近的克慕汀路,就在現在鎰記咖啡茶店斜對麵,我的家和杜藩(馬來西亞對‘敦’之夫人的尊稱)關小舫(關采蓮的大名)的住家隻相隔一間。我常常在大街上跟鄰居的小朋友玩耍,杜藩隻有一位兄弟,每次玩耍後,都是杜藩帶我回家。她常常遇見從礦場回家的父親,杜藩年輕時是個美麗的少女。”

1998年雨季的一天,李劍橋在接受《南洋商報》的記者李麗萍為寫《大家族係列之高州第一爵士》而進行的采訪的時候,這樣回憶父親與繼母關小舫相遇的往事,在他的記憶裏,那是他父親最甜蜜的一段時光。

“我介紹他們倆認識,杜藩常常拿著書本經過我家,他們認識不久就相愛了。”

親生母親帶給父親的傷痛和遺憾,隨著關小舫的出現,正一點一點的淡化……

這樣“相遇”了一個月後,甘固真背著父子倆去關家提親了,回來後才告訴李季濂,兩方的父母都同意了才告訴李孝式。

典型的中國式的聯姻方式。

甘固真並沒有回避兒子的過去,她對李孝式說,隻要他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規矩下成了家,他再去找回劍橋的母親都沒有關係,隻要她願意回來,李家就認她!

李孝式無話可說。

李家為長子李孝式舉行了隆重的婚禮,邀請名單都是甘固真在征求了李季濂的意見後,跟在吉隆坡商界根基深厚的親家關遠親自商定的。一直與父親一起為生意輾轉各地的五舅爹甘兼萬為他們主婚,婚禮上衣香鬟影賓客雲集,來的都是以華僑為主的名媛巨賈及各界知名人士,還有好幾位英國殖民當局的官員和社團領袖。有什麼比這樣的聚會更適宜聯絡鄉情和友情、鞏固或延展人脈關係的呢?

當愛情遠去之後,李孝式找不到理由拒絕這樣的聯姻。更何況他的結婚證上署名“關小舫”的新娘,是如此的壓倒群芳,在最大限度上滿足了一個男人的虛榮心。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這個以自己為主角的社交場合盡力展示自己的魅力和風度,為將來的事業發展鞏固社會基礎。

1927年的春天,李孝式的第三個兒子,他與關小舫的第一個孩子出世了。沒有征求任何人的意見,李孝式給他取名吉隆。並且在滿月酒上鄭重申明,以後的孩子都以地名命名。

母親甘固真親自伺候媳婦坐完月子,然後又張羅給家裏多請了一名工人,將這裏的一切都安排妥當才帶著劍橋離開。

他們在香港的家,以及香港和中國內陸的生意都需要她,還有孫子劍橋也到了上學的年齡……種種原因促成她必需回香港,與奔波半生的丈夫兩地分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