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的場景仿佛正疾速從一片混沌之中飛退,雲影綽綽,亭台樓閣。。。還是那琉璃造就的南天門,還是那明幌幌的淩霄寶殿,白玉石台——自己仍在原處!無人知曉,敖寸心此刻已恢複了微弱靈識,她的靈識雖已重聚體內,卻仍未攢夠的盡數龍元,以至於無法立刻轉醒。……最令她感到訝異的是,她體內那本該屬於楊戩的破碎之心正砰砰跳躍著,強而有力,完好若初。】常歡耗盡了自己的生命去救助本屬於楊戩現在卻在寸心體內的破碎之心。
常歡,以敖寸心之憂為憂,以敖寸心之樂為樂。
他怎樣,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她……開心就好。
【方才那零敲碎受的劇痛莫不是幻覺?為了讓羣尊徹底從自己體內消失,她分明引爆了真龍元丹,沒了那以保本命的珠子,她又豈能複生。。。百思不得其解間,她忽然發現麵前一位皺紋深深,慈眉善目的老人正凝視著自己。她用靈識極仔細地審視著那張近在咫尺的臉,惟覺他眸底那可疑的柔軟,直晃得她心底泛出陣陣酸楚。】人麵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當曾經別樣俊俏的少年風一般相伴時,她無視了所有。
如今,於兩鬢斑白蒼紋縱生的麵目上依稀辨別出了他眼底的溫柔,她憶起了所有。
常歡,常歡,常歡。
常使寸心滿笑顏,歡歡喜喜每一天。
茫然間不由環視周圍,嚐試在諸多仙影中搜尋著什麼,終於看清那人血染的身軀,心卻愈發平靜了:楊戩。。。無論如何,生死都不由得你我。正覺無悲無喜,卻聽那自己眼前那老人開口了。
“寸心。。。”他蚊吟似的呢喃起她的名字,聲音已變得蒼啞不堪。這是他頭遭直呼她的閨名,是這般的放肆,又這般的謙卑。“你從不說,但不代表我不知道。。。”從懷中掏出一隻粉瑩瑩的小物,顫顛顛地替她別在耳旁鬢上。這本就是她的東西,他私藏了兩千多年,如今是時候還給她了。
她滯住,直直的眸光落定於鬢邊那朵早被她從腦中拋到九霄雲外之物——自己龍冠上的珊瑚珠花!為何?愈來越多的驚懼從心間奔湧而上,她轉瞪向那張刻滿褶痕的臉,漸漸的變成難以置信,他。。他是。。。?!
“你看,我已經這麼老了。。。我常歡,再也不是當年那個被你從弱水之中救起的小男孩了。”
很久以前,當幼小的他就快要被弱水吞噬之時,是一條金燦燦的緋色龍尾卷住了他,駝他上岸,讓他重新獲汲生的喜悅;而在他還來不及恐懼、傷心之時,又是那條救他性命的神龍化為了一個俏齡少女,對他好生安慰,百般照料;那段時光,她是他唯一的慰藉。可是,當他某日醒來之後卻發現她已翩然離去,銷聲匿跡的就好像自己從不曾擁有過一般。
故人入我夢,明我長相憶。至此之後,他隻能從夢中去追尋她的蹤跡,去感受那份屬於他的溫暖。當他發現自己無法自拔的貪戀上她那明媚的笑靨之時。。。一轉眼,已逾了兩千年!
“我等了你兩千多年,久到連自己都記不清究竟是多少年……嗬嗬,可我還是等到你了!”
兩千年的等待有多久?
驀然回首,星移鬥轉,不過是記憶中的淚水被風幹,數萬個日子而已。
兩千年的思念有多長?
望不穿盡頭,長到他嗜睡如命,因為隻有這樣,他才能在夢中尋到她。
兩千年的期盼。。。到底有多重?
其實真的很輕,輕的隻需她菀然一笑,就足矣!
常歡?他竟是常歡?!寸心當胸如撞,她腦中反複交糅的隻有一個念頭,常歡他究竟發生了何事?在這電念之間,她,甚至忽略了楊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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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然間不由環視周圍,嚐試在諸多仙影中搜尋著什麼,終於看清那人血染的身軀,心卻愈發平靜了:楊戩。。。無論如何,生死都不由得你我。】小6快來看,並不是你一個人無法主宰自己的命運的喲!!!!!
【“寸心。。。”他蚊吟似的呢喃起她的名字,聲音已變得蒼啞不堪。這是他頭遭直呼她的閨名,是這般的放肆,又這般的謙卑。】第一次小心翼翼稱呼她的閨名,於生命的末端,大膽的宣泄內心壓抑已久的情感。也許,以後再也沒有這個機會了。【“你從不說,但不代表我不知道。。。”從懷中掏出一隻粉瑩瑩的小物,顫顛顛地替她別在耳旁鬢上。這本就是她的東西,他私藏了兩千多年,如今是時候還給她了。】你從不說,你心裏到底愛著誰。但我知道,我清楚的明白,我常歡是否有那個資格……那個機會。
如果你心裏能留出一點點縫隙給我,常歡此生別無所求。
【她滯住,直直的眸光落定於鬢邊那朵早被她從腦中拋到九霄雲外之物——自己龍冠上的珊瑚珠花!為何?愈來越多的驚懼從心間奔湧而上,她轉瞪向那張刻滿褶痕的臉,漸漸的變成難以置信,他。。他是。。。?!】分明已經察覺,隻是不願相信。
【“你看,我已經這麼老了。。。我常歡,再也不是當年那個被你從弱水之中救起的小男孩了。”】不再是遊走在你身邊的少年,也不再是被你一口一口喂飯的小孩子……【很久以前,當幼小的他就快要被弱水吞噬之時,是一條金燦燦的緋色龍尾卷住了他,駝他上岸,讓他重新獲汲生的喜悅;而在他還來不及恐懼、傷心之時,又是那條救他性命的神龍化為了一個俏齡少女,對他好生安慰,百般照料;那段時光,她是他唯一的慰藉。可是,當他某日醒來之後卻發現她已翩然離去,銷聲匿跡的就好像自己從不曾擁有過一般。】如果這是一個夢,常歡願意永遠不醒。如果這是事實,常歡願傾一生追逐。
【故人入我夢,明我長相憶。至此之後,他隻能從夢中去追尋她的蹤跡,去感受那份屬於他的溫暖。當他發現自己無法自拔的貪戀上她那明媚的笑靨之時。。。一轉眼,已逾了兩千年!】千年一夢,一夢過千年。常歡以敖寸心為精神支柱,他愛上的是當初救他的那個她。他愛的是西海三公主。【“我等了你兩千多年,久到連自己都記不清究竟是多少年……嗬嗬,可我還是等到你了!”】一個凡人,癡人囈夢般等待著,一直一直等待著。
時間,在愛情的麵前,隻是飄揚風中的無盡塵埃。
【兩千年的等待有多久?】兩個1000年。
【驀然回首,星移鬥轉,不過是記憶中的淚水被風幹,數萬個日子而已。】……臉皸裂了……
【兩千年的思念有多長?】很長。
【望不穿盡頭,長到他嗜睡如命,因為隻有這樣,他才能在夢中尋到她。】……眼睛一閉一睜,一天過去了。眼睛一閉不睜,一輩子過去了。==
【兩千年的期盼。。。到底有多重?】在乎就重,無謂就輕。
【其實真的很輕,輕的隻需她菀然一笑,就足矣!】……敖寸心一笑,常歡就灰飛煙滅了……常歡是什麼做的?==
【常歡?他竟是常歡?!寸心當胸如撞,她腦中反複交糅的隻有一個念頭,常歡他究竟發生了何事?在這電念之間,她,甚至忽略了楊戩。】直到現在,敖寸心才開始正視常歡這個人……
敖寸心(摸著常歡的臉):你這個老人麵具是在哪裏做的?我也想要!
常歡:…………三公主,你捏的我臉好痛……
“寸心,你究竟知不知道,我這一生中最大的夢想,就是希望能時時見到你的笑容!”因為她笑,他才會跟著笑。常歡的眼角突然浮出抹瑩然,寸心呆呆地望著他,見他灰暗的雙眸仿佛在這一瞬間明亮了起來:“其實你會不會有一天,會。。。。。”言到此處,他的目光遂默默旁掠,失笑著收住口。其實她比誰都明白,他又何必再說下去呢?感謝上蒼能讓他們相遇,他的心因為她,滿了。
雷震子用手臂拱了拱身側之人,低聲奇道:“他在說些什麼?”
韋護側著耳朵,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我又不是順風耳,聽不清,噓!”
“原諒我不能再陪伴你左右,常歡實在是等的太久,不願再等下去了!”在她耳畔留下最後的話別,他遂挺直了背脊,跫步離開。
“如今天劫已解,三界重歸太平,而常歡夙願已償,就此和眾位告辭。”相比眾仙的滿目疑雲,欲言又止,已垂年邁的常歡倒顯得異常平靜。
“我記得你曾經說過,人都是沒有選擇的。。。”常歡走向那渾身是傷且鏘毅不倒之人,對上他的雙眸,“還真被你給說中了,所以咱們就此別過罷!”
楊戩眸中難掩複雜深究,千言萬語惟化為一句:“多謝,珍重!”
哪吒先前雖誤會常歡對寸心不敬,此際卻著實舍不得這鐵錚錚的漢子,忙開口挽留:“常歡兄弟,你如今因救三公主成了這般模樣,起碼留下讓天廷神醫診治一番,再回蜀山如何?更何況你此次為天庭立了大功,還怕玉帝趕你不成?”
雷震子、韋護殊無反對之意,他二人亦不禁對眼前的奇男子欽佩萬分,連連附和道:“哪吒說的對!兄弟可別急著走!”
常歡頷首不答,無論是神是人,都該為自己所作的選擇而負責任。如今諸事已畢,那他又何須過多戀棧?
“弱水托孤,少年時,憶緋龍金鱗渡……”
聲起,唱得是一步一茫。
“回首塵寰,人道是、重來相見歡,然朝暮祈盼,不應有恨,奈何三千離怨難……”
結局,怎料是步步皆悵?
寸心聞聲如遭電殛,驀地從惘然震驚中醒過神來,那熟悉而悲蒼的曲調,不正是吳夲那首無名之曲嗎?剛剛愈合的心底訇然迸開一絲縫隙,竟令她有種歇斯如狂的酸痛!
“又見昔年,邑之湖畔,櫚花飛飛卷煙纏。方寸心思,堪曉處,緣滅空頓然……”
須臾間,她仿佛什麼都明白了。。。常歡,你給我回來說清楚,你還有很多事情沒解釋清楚!你怎能這麼傻,你怎能比我敖寸心還要傻?我究竟是你什麼人,竟能讓你付出這麼大的代價?值得嗎?你這麼做到底值得嗎?你根本不是不願再等,而是不能。。。
常歡,常歡。。。。。。
她發了狂的想哭叫,想嘶喊,可無論她哭得多麼聲嘶力竭,卻得不到任何回應,而任憑她體內的靈識再如何掙紮衝撞,都顯得毫無意義!她甚至未能蜷起一根手指頭,更遑論能叫那人聽見、回來。
“九霄縱遊,淩波海川,獨醉相思一點苦,十指弦歌淚闌幹。銀河迢古,韶光虛度,誰解仙台高處寒?不若恩愛眷侶,百年江湖……”
時過境遷,箜篌斷弦,誰吟了長歡歌一闋?
誰欲挽留卻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個決然的背影慢慢遠去?
如叮咚吟唱的溪水,如煙如絲的篞音;
仿佛如同,化為一場空的夢境,此後隻能在千秋萬世中無盡歎懷。
兩千多年的守望和孤寂,隻為今昔換她無恙,值得嗎?
那人極緩回首,眸光瞟過楊戩後滑落於敖寸心那安然純淨的睡顏上,終是一笑轉身,踏劍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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