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呼嘯,卷起地上厚實的雪層,空中萬點雪舞,銀白世界霧蒙蒙一片。天地間寂寥無比,連冰原上極為活躍的冰熊群都在這種天氣下躲入深深的地穴以避風頭,其他生物更是無影無蹤。
萊茵哈特頂著凜冽的寒風,正在極北的冰原之上艱難的前行。單薄的劣質布衣被風吹得緊緊貼在冰冷的肌膚之上,片片雪花如舞動的精靈,調皮地在布衣上短暫停留,而後又被狂風卷到空中,向更遠處飄舞。雪地之上踩過的腳印迅即被飛雪覆蓋,再無一絲痕跡。
前些日,萊茵哈特和村中的幾名夥伴一同前往雪琉湖捕食,爭取在極寒之冬來臨之前多儲存些食物。依靠默契的配合和熟練的捕魚技巧,收獲了不少湖中特產鱒魚,就在眾人心滿意足回程之時,不幸之事降臨到他們頭上,極寒風暴比預期的提前到來,從雪琉湖到村中三十裏的路程變成了真正的地獄之路。布萊茲等四名萊茵哈特從小玩到大,親密無間的夥伴永遠長眠在這條路上。五人同去,現在隻剩下萊茵哈特苦苦掙紮,與大自然做著艱難的生死抗爭。
萊茵哈特孤獨的身影停了下來,他緩慢伸出快要凍僵的雙手,緩慢地將懷中僅剩的一條冰硬鱒魚取出,而後將魚頭塞進嘴中,平日堅硬的牙齒此時也不聽使喚地咯咯作響。好不容易將魚頭咬斷,從萊茵哈特嘴裏傳出嘎吱嘎吱咀嚼的聲音。強烈的魚腥味直衝腦門,肚內一陣翻騰,萊茵哈特用盡最大的意誌將這種嘔吐的感覺抑製住,他清楚絕不能將食物吐出來,否則將意味著死亡,此時的一點熱量都意味著生存的機會。萊茵哈特用盡全身力氣將食物咽下之後,邁著冰冷的雙腿又開始前行。
狂風依然,天色已暗,萊茵哈特模糊的雙眼終於看到不遠處點點的燭光。瀕臨崩潰的神經頓時一振,似乎僵硬的雙腳也有了些活力,向著燭光處一點點地挪去。
萊茵哈特居住的小屋距離村頭不遠,幸虧如此,不然他肯定將倒斃在離成功最近的那刻。萊茵哈特緩慢地挪動著身體,終於到了自己居住的小屋之前,他打開門鎖,用盡氣力將木門擠開,進入屋內後,又用盡最後一絲意識將木門合攏,將外麵冰冷的世界隔離,他終於倒在地上,昏迷過去。
“爸爸!我要上戰場,我是個無畏的小妖精。”
“媽媽,我的衣服又破了,補補,補補。”
“萊茵哈特,爸爸媽媽奉城主大人的軍令,要和村裏的叔叔阿姨們去和邪惡的九頭族、野蠻的獸族進行聖戰了,你乖乖地聽爺爺的話,等爸爸回來給你從克瑞斯城買禮物。”
“一言為定,騙人是小獵犬,我要一把小弓。”
“萊茵哈特,你父母已經在聖戰中為偉大的泰坦巨神獻身了,這是他們的光榮,你該為他們自豪。乖孩子,不要哭,爺爺帶你去買冰糖。”
“我不要冰糖,我要爸爸媽媽回來,嗚嗚嗚,我要爸爸媽媽回來。。。。。。”
昏迷中的萊茵哈特眼角流下一滴清澈的眼淚。
冰原光怪陸離的幻光,清澈晶瑩的雪琉湖,雪白強壯的冰熊,活蹦亂跳的鱒魚,父親豪邁的笑聲,母親溫柔的話語,夥伴間的嬉鬧玩笑,人前強裝笑顏,暗地不時偷偷流淚的爺爺的蒼老麵容,如轉輪般在腦中浮動閃過。回憶、噩夢不停交織在萊茵哈特的腦中,直到三天之後他醒了過來。
醒來的萊茵哈特發現自己不是躺在地上,而是躺在木床之上了。壁爐內木材正燃燒著,不時發出劈啪的聲響。
“萊茵哈特,你終於醒了,我太高興了!身體感覺怎麼樣?”一聲歡快而清脆的聲音在床邊響起,緊接著一隻柔軟的、略帶些涼意的手掌撫在萊茵哈特的額頭之上。
“是愛琳啊。我現在感覺好多了,隻是身上有些發粘。”萊茵哈特虛弱地答道。
“你這三天身體都是滾燙的,一直在流冷汗。現在你終於醒了,我知道你一定能支持住的。”愛琳語帶哽噎地說道。
“愛琳,謝謝你這三天的照顧,不然我很可能已經死掉。”萊茵哈特感激地說道。
“萊茵哈特,你可不能倒下,你是我們所有孤兒的守護神,多虧有你,我們才能熬過這六年。康斯坦斯、波比他們六個這幾天也一直守護在你身邊,今天早上他們都被領主大人叫去幹活了。”愛琳一邊輕聲地答道,一邊溫柔地用麻布絹帕擦去萊茵哈特額頭的汗珠。
過了一會,愛琳又顫聲地問道:“布萊茲,菲洛爾他們是不是。。。”
“唉!”萊茵哈特隻是深深地歎息一聲,沒有回答。一時間,屋內隻剩下愛琳低低的啜泣聲。
肆虐了三月之久的極寒風暴終於過去,大地雖然依然冰雪覆蓋,但久未露麵的太陽終於探出了頭,冰原上又開始展現勃勃生機。一隻隻輕柔迅捷的雪狐快速從冰原上掠過,雪地之上留下它們一串串淺淺的腳印。笨重強壯的冰熊也紛紛爬出地穴,躺在冰原之上懶懶的曬著陽光。雪琉湖中的鱒魚也不時的躍出水麵,銀白的細鱗在陽光的照射下映出點點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