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杜爾很是容易緊張的人,但沒有哪件事比現在這個更令他擔心,當他莽撞地衝進巴夏的指揮大賬時,強壯的塞利姆幾乎已經抽出了彎刀。而巴夏則盤腿坐在毯子上在安靜地盯著一張用羊皮做成的安卡拉以西地形圖。
“不經通報就衝進來?”巴夏抬起眼漫不經心地望了阿布杜爾一眼,“從您敏捷的動作來看,背上的傷應該好的差不多了。”
“亞爾斯蘭的軍隊在南方被曼努埃爾擊敗了,拜占庭皇帝的大軍已經兵臨科尼亞城下。”
“而我也應該原諒你,”巴夏繼續保持著同樣的語氣,“因為我們是平級,而我也不經通報經常闖入你在安卡拉的宅邸,這下我們扯平了。”
“我們被騙了!包括我們的情報部門!”阿布杜爾在尖叫,不明白是什麼力量能使巴夏保持鎮靜,“凱納斯的北方軍團就是個幌子,他們所謂的攻城器械都隻是偽裝的運糧車而已,而南方曼努埃爾大軍中龐大的輜重車隊伍中才隱藏著攻城器械!這下科尼亞危險了。”
“這些我已經知道了,”巴夏露出玩世不恭的笑容,“你應該高興才對,如果拜占庭的主攻方向不是安卡拉,你的地產就安全了。”
“可曼努埃爾如果攻克了科尼亞就等於砍斷了羅姆蘇丹國的一隻手臂,”阿布杜爾不覺得這有什麼好笑,“他的大軍可以從科尼亞出發進攻安卡拉!”
“你終於說道重點了,”巴夏歎了一口氣,有些無奈地望著塞利姆,“我們剛才也在為這件事情而躊躇,是否南下增援亞爾斯蘭的軍隊。”
“我們都是羅姆蘇丹國的軍人,”塞利姆說,“我們應該為蘇丹效忠,並提供保護。”
“讓我們先來分析,”巴夏冷靜地望著他倆,“如果你們是蘇丹,剛吃了敗仗,而科尼亞又無法堅守,你們會怎麼做?”
“撤向更安全的地方,保存兵力。”塞利姆回答。
“比如安卡拉。”阿布杜爾插嘴。
“那我們就更不應該南下了。”巴夏堅決地說,“因為亞爾斯蘭會希望和我們合兵一處。而且,如果我們南下,狗娘養的凱納斯一定會趁機進攻安卡拉。”
“不南下增援亞爾斯蘭很可能會遭受非議,”塞利姆提醒巴夏,“甚至會影響您的前程。”
巴夏心中有一個計劃,但並無十分的把握。因為之前的作戰計劃是通過那個綠袍女人與他背後的主人做出的。而最近不知道什麼原因,她根本不露蹤影。也許還在南方援助亞爾斯蘭作戰。他隻能靠自己來完成這一切。
“我們有個計劃,可以利用這次南方的失敗,”巴夏的黑色瞳孔掃視著阿布杜爾和塞利姆,“需要你們密切配合,或多或少可以挽回一部分戰局。”
清澈的溪流橫穿科尼亞盆地中鬱鬱蔥蔥的綠洲,一名罩著黑色長袍的旅行者正蹲在一匹極其神駿的灰馬邊,手捧溪水,虔誠地仰天向信仰的神靈無比虔誠的祈禱。他黑色的鬥篷遮住了他大部分臉孔,卻依然散發出凜然不可侵犯的氣質。
旅行者向往天空的視線中,一隻從天而降碩大而壯實的灰色鴿子最終打破了祈禱者的思路,旅行者悠然伸出一隻手臂,讓鴿子乖乖地停在自己身上,接著,他打開了鴿子所攜帶的信箋。
旅行者專心讀信,並沒有注意到二個荒原盜賊早就在打他的注意,盜賊們攜帶著短刃,殘忍的目光死死盯著旅行者右手上巨大的綠寶石與他那匹讓人垂涎欲滴的駿馬,他們無聲無息地從背後接近旅行者。並嘲笑他的愚蠢。
科尼亞盆地東部可不是個適合獨自旅行的地方。
旅行者讀完信箋,嘴角露出一絲微笑,這讓他優雅的胡子都不由得揚了一下,他的背後突然砰然作響,但他毫不在意,根本沒有回頭,但這還是讓他決定結束祈禱,旅行者附下身體,喝了幾口溪水,撣撣了黑袍上的塵土然後翻身上馬,鑲著綠寶石的右手向後做了一個前進的手勢。
近百手持鋒利刀刃,身穿綠袍,殺氣騰騰的潛行者們從他們隱蔽的大樹與長草中無聲無息顯現出來,這些人都蒙住頭臉,隻露出炯炯有神的雙眼,訓練有素的潛行者們象一個人一樣保護著旅行者,他們其中一個人的彎刀刃上隻是沾上了少許血跡。
“該死的,你讓我能怎麼辦?我們必須向安卡拉撤退!”拉金衝著穆斯塔發大聲吼道,“亞爾斯蘭就這麼被刺客幹掉了,而拜占庭大軍正在逼近,曼努埃爾擁有我們無法比擬的兵力與精銳!我們不可能取勝。”
“可是我們不能放棄科尼亞,這裏是整個羅姆蘇丹國的首府!”穆斯塔發爭辯道,“貴族們就會對我們完全喪失信心,而曼努埃爾絕不會放棄這個分而治之的機會!當我們撤向安卡拉的那天,拜占庭皇帝的力量將比現在變得更加不可阻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