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我永遠也不想再說起那些讓人無法忍受的暴行了。我認為,蓄奴製是罪惡和沒有前途的,它的前景必將一片黯淡、毫無希望。那些擁護這種製度的人怎麼不設身處地想一想:如果絞刑時時在威脅著他們,如果他們的妻子和孩子隨時會被像牲口一樣賣掉,他們還會維護這種製度嗎?
回程中的總結
1836年10月2日,我們回到了英國。在小獵犬號上,我度過了差不多5個春秋。這5年內,我的得與失,我的歡樂和痛苦,都留在了異國他鄉。現在,該是我重拾記憶的時候了。
對我而言,這5年失去的東西簡直太多了。我失去了朋友,失去了與他們溫情相守的美好時光;我失去了家鄉,記憶深處有那麼多美麗的景色;我失去了安樂和享受,5年的匆忙奔波讓我疲憊不堪;我告別了故鄉溫暖的酒吧,沒有音樂,沒有天倫之樂。
也許有些人會說,海上的風光很美,你可以盡情地享受。但是,我要說,倘若你長時間地遊弋在海上,你會感到無比的煩人和無聊,就像阿拉伯人所說的:“那是水的沙漠。”另外,你還會遇到雨雪冰雹,狂風巨浪,當你在船上經曆這一切的時候,你絕不會像在岸上那樣輕鬆,恐怖會占據你心靈的全部。
當然,這5年的探索,帶給我更多的是收獲。如果說我失去的是黎明前的黑暗,那麼得到的就是白日裏的耀眼光明。我訪問了那麼多地區,見到了無數奇特的風土人情,感受到的是無與倫比的快樂。當我把旅途中經曆的許多東西一一對比時,一種強烈的對未知世界進行探索的欲望,帶給我的絕不僅僅是美的享受。這就如同聆聽音樂,你了解了每一個音符,有了音樂修養,才能徹底理解整首樂曲。至於領略異域風光,欣賞奇異的自然景觀,更是使人滿懷舒暢。當我回想起站在科迪勒拉山的最高峰俯瞰大地的情景時,仍然會升起萬物盡在心中的豪邁之情。
旅途之中,給我留下最深印象的,要數原始森林遭受的破壞。無論是火地島、巴西,還是巴塔哥尼亞高原,人們為了生活得好些,不惜以破壞森林為代價。而最讓我感到驚心動魄的,要算見到野蠻人,他們還處在最原始、最低等的生存狀態裏。我常常想,我們的祖先就如同他們一樣嗎?現在回想起第一次見到他們的感受,就如同在曠野中看見一頭獅子或者犀牛。
南方的基督教徒,麥哲倫海峽的厚雲層,龍卷風卷起的水柱,藍色的冰川,強烈的火山地震等等,這一切都使我癡迷。說實在話,我真的熱愛野外生活,喜歡野性的回歸,幕天席地,在海上,在河裏,在平原,在山區,有太多的東西給我帶來了驚喜。
總之,對於像我這樣一位年輕的博物學家來說,沒有比環球旅行更能讓我獲益的事情了。麵臨新奇事物時產生的無法抑製的激動,在困難和挫折麵前不屈不撓的拚搏,獲得成功後的無限喜悅,這些都讓我癡狂,並且激勵著我不斷進行新的探索。
我迷戀航海,它是我事業的基石,是我生命的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