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把聲音又減小了一點,皺著眉毛道:“你們想想看吧!”
又停了一下道:“我見的小孩多了,我從沒見過你們這麼皮的!哼!哪是皮?這簡直是下流,沒有教養!”
二小又對看了一眼,這是他們第三次對看,也許他們認為以無言抗有言,才是有力的反駁!
秦狸愈想愈氣,忍不住又大吼道:“這是誰的主意?”
南水吃吃道:“什麼……主意?”
秦狸大罵了聲:“王八蛋!你娘的鬼主意?什麼主意?我是問編歌的主意!”
南水被罵得臉色極為難看,幹脆把頭一扭,給他來一個不理!
北星同情心較重,凡是罵南水,就等於罵他一樣,當時也把頭轉向一邊去了!
老道猛然一個箭步,到了二小身前,一掄雙腕,把二小給舉了起來,往天上一舉,叱道:“我摔死你們兩個小雜種!”
二小不禁嚇得尖叫了起來,老道哪敢真摔?聞聲不由厲叱道:“我問是誰的主意,他媽的!你們真會作怪,一個編詞一個編曲子,你們還真有能耐,幹脆進翰林院當編修好了!”
二小隻在頭上哀聲討饒,北星呐呐道:“大……大家的主意。”
甫水也附和道:“對!對!大家的主意。”
老道氣得啐了一口罵道:“就他媽兩個人,還大家,大他娘的鳥!”
要在平日,二小聽到這種罵人的粗語,定是要還以顏色,可是此時老道還掌握著生殺大權,聽了這話,雖是怒在心裏,卻也是敢怒而不敢言!
老道發了半天脾氣,氣也出得差不多,把二小往地上重重地一放,冷笑道:“我讓你們氣死了,可真劃不來!”
二小見老道氣得差不多,他們以素日的觀察,對老道的看法是生氣的初步是“沉默”,進一步是“咆哮”,再至頂點,就是“打人”或“殺人”了;可是氣消時,“冷笑”是前奏!再就是“嘻笑”的了。
所以老道此時這一冷笑,二小簡直有些受寵若驚,不由又對看了一眼!
南水最識時務,首先皺眉道:“師爺,何必呢?我們也沒有怎麼呀,隻是唱著玩玩的。”
北星搓著手,點頭道:“是……是唱著玩玩的!”
老道一挑濃眉,遂又冷笑了一聲,低低自念道:“哼!玩玩的……這可真是好玩!”
當時凝目看著二人,見二人一副畏縮的樣子,四條小胳臂又黑又瘦,想不到兩個月的江湖生活就把一對粉裝玉琢的孩子折騰成這樣!這不禁又加深了老道厭棄江湖的念頭!
當時憤怒為同情取代,不禁氣又消了一層,用手一指二小道:“你們看看你們的樣子,還像人不像,變成什麼德性了?”
二人各自互看了一眼,老道這一句話,倒給二人帶來了傷感,一時隻覺鼻子酸酸的,眼睛濕濕的,都不禁舉起小手,揉著眼睛來了!
老道氣全消了,嘻嘻一笑道:“得了!沒打你們算是好了,你們居然還哭?不叫你們出來,你們偷跑,現在可嚐到了滋味了吧!是不是?”
這一勸可更糟了,二小竟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老道先是一個勁地皺眉,後來是又搓手又頓足急得直咧口道:“喂!喂!別哭好不好?”
南水停止了哭聲道:“老道爺,師父呢?”
北星也問道:“師……父呢?”
北星不提則已,這麼一提起師父二字,墨狐子秦狸頓時怔了一下,驚叫了聲:“哎呀!不得了啦!”
他猛然往起一站,回頭就走,二小見此形狀,不由吃了一驚,嚇得也不哭了,各自跑上去,南水大叫道:“老道爺,別走呀!到底什麼事呀?師父呢?”
老道聞言回過身來,怔了一下才道:“我隻顧給你們兩個說話,竟忘了小鬼頭的命了,他……他……”
說著竟哭了起來,工小嚇得頓時怔住了,隔了一會兒才問道:“怎麼了?老道爺你快說吧!”
老道匆匆由身上取出了一整封銀子,約有百兩以上,往二小麵前一丟道:“這銀子給你們,可別再賣藝了,快回去吧!”
二小此時卻不拾銀子,一起撲了過來,各人扯著老道一隻袖子,北星結巴道:“師父……師父呢?”
老道這才歎了口氣道:“也罷,我就告訴你們吧,你師父現在走火入魔,命在旦夕,我去求藥,還不知成不成功?你二人幹脆拿了銀子,到廬山‘遊劍峰’去找他吧!”
二小一聽,各自大哭了起來,當時二話不說,把地上銀子一撿,飛跑而去!
老道抹了臉上的淚,張望著二小的後影,低低念了聲:“可憐的小東西!”
當時大袖一揮,騰身而走,已是失去了他的蹤跡。
點蒼山下,墨狐子左右徘徊!
他仰視著高聳入雲的山脊,心中不禁為難十分,暗忖道:“我已當麵羞辱了木蘇,此番怎有顏麵再去求藥?這不等於是自己打自己的嘴巴麼?這可如何是好?”
他兩隻手互相扭著,發出一陣陣咯咯骨響之聲,前思後想,終不得一良策。
最後他跺了一腳道:“管他的,我就做一次賊,偷他個舅子一下!”
想著又勉強在樹下睡了個覺,候到天色漸漸晚了,這才把寬大的道袍,向腰裏掖了掖,自從那管“紫金旗”贈給愛徒之後,他就不曾用過兵刃,而他一雙鐵掌,亦足以嘯傲武林。
此時,一切歸置妥當後,展出絕頂輕功,起落縱躍,如電閃星馳一般,一盞茶時間之後,他已登臨到了點蒼之峰!
一時隻覺天風冷冷,吹得他衣襟飄搖不定,山峰上有點點燈火,就像秋江夜泊的楓林漁火也似的,一點一點時明又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