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鏢頭受困 怪客出現(下)(2 / 3)

卻聽見那南水,一麵操舟,一麵唱著小曲子,口中唱的是,

“打槳操舟我在行,

日出日沒各一趟,

要問哥兒名和姓,

南水午夜放光芒,

……”

聲調婉轉,卻是十分高亢,從南水口中順口唱出,更是娓娓動聽。

金風剪伍天麒見他那種悠閑的意態,不由十分感歎,暗忖:“看人家一個小童兒,已是如此不凡,怪不得主人是人中之俊了。”

南水順口唱出了自編的小調,又在原處把小舟定住了,伍天麒不由揮了揮手道:“喂,小哥兒,唱得不錯!”

南水一抬頭,見伍天麒正憑欄看著自己,不由臉一陣紅,尷尬笑道:“老先生你不要笑我……我又給你送飯來啦!”

他一麵說著,一麵至後麵拿起了一個小籃子,舉了一下。伍天麒不由嘿嘿一笑道:“北星沒有來?”

南水搖了搖頭,道:“我們忙得很,我來送飯,北星還得侍候少爺,他沒有來了。”

伍天麒點了點頭道:“你為什麼不把船劃過來呢9”

南水似怔了一下,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少爺大概是怕你老人家逃跑吧,反正他關照,船要在六文以外停下!”

他說著,身形微微向下一矮,已如同一縷青煙也似,突然拔空而起,跟著一抵足尖,已輕飄飄地落在了樓角之下。

他一麵抬頭對著老鏢頭一笑道:“我就上來了!”

說著提籃而入,金風剪伍天麒此時可笑不出來了,原因是南水那句話把他說怔了。

“怕我逃走?這是怎麼一回事?……難道勻甫這孩子還要把老夫軟禁起來不成?……這是為什麼?他為什麼要對我這樣?……”

伍天麒可是愈想愈糊塗了。

正自緊鎖著一雙濃眉在發愣,南水已經推門進來了,笑嘻嘻地把小籃子一故,道:“你老快趁熱吃吧,蟹黃湯麵餃,小米稀飯,包管對你合胃口……”

說著一麵把中午的食具略一收拾,鞠了一躬,轉身就要走。

伍天麒不由咳了一聲道:“南水!你先別定,我有話問你!”

南水回過身來,露出了一雙小酒窩,笑嘻嘻道:“老先生有話請說!”

老鏢頭猶豫地摸著下巴道:“少爺找著青萍姑娘沒有?”

南水似頗驚異地搖了搖頭道:“青萍姑娘已經走了好幾天了……少爺今天前後山轉了一天,也沒找著。”

伍天麒啊了聲,見南水說了話,轉身又要走,不由一伸手接道:“你先別走,我還有話!”

南水又笑眯眯轉過身來,老鏢頭皺一會眉,隻見他臉色紅暈暈的,半天才道:“你這會兒回去,見得著你們少爺不?”

南水點了點頭,答道:“當然見得著咯!”

伍天麒微微冷笑地點了點頭道:“很好!很好!南水!你見了他,煩你告訴他一聲,你就說老夫要見見他。”

南水搖了搖頭道:“恐怕不行,他很忙!”

伍天麒不由眼一瞪,雙手拍了一下,恨聲道:“很忙?很忙也叫他來一趟!”

他聲音很大,似乎很生氣地往起一站,大聲對南水道:“你就對他說……”

或許是他又發覺不應該生這麼大氣,遂又把嗓門壓低了,作出一種和藹的表情道:“你就對他說,老夫有事給他談談……叫他無論如何來一趟,說是有關小女青萍姑娘的事,叫他來一趟,知不知道?”

南水揚了一下俊眉道:“是關於青萍姑娘的事?”

老鏢頭投好氣地哼了一聲,南水不由喜道:“好!我就替你老說一聲,可是少爺來不來,小的可不敢擔保!”

老鏢頭本已平下的大氣,聽了這句話後,不由立刻又征住了。

他一拍桌子道:“一定得來,你就說這是我的命令,你還要代我問問他,老夫犯了什麼罪,要把我關在這裏?這是他用來對未來嶽父的態度嗎?嗯?”

南水見他發起火來,眉發皆豎,不由嚇得一連後退了好幾步,皺著眉鞠了一躬道:“你老別動氣,小的就照著你老的話傳上去就是了,他來不來,可不是小的管得了的!”

說完這句話,連忙轉過身子,下樓而去。

金風剪伍天麒等南水走後,尚似餘恨末消,忿忿地說道:“那龍勻甫要是不來,明天我可真要罵他了,大不了女兒不嫁了!”

一個人氣呼呼地坐了半天,這才稍微把氣消了一點,鼻端嗅到一陣香噴噴的味兒,老鎳頭擠了一下鼻子,肚子可不爭氣,又咕嚕地叫了一聲。

老鏢頭一生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餓,肚子一餓,什麼也都不要談了。

此時肚子一餓可就顧不得生氣了,把籃子一揭開,端出了兩大盤場麵餃,香噴噴地冒著黃油,伍天麒已經好幾年沒有吃過這種東西了,不由咽了一口唾沫,心中卻想:“想不到這深山野居,竟能吃到這種東西……”

遂見籃邊一橫格內,尚有一小瓷壺,伍天麒心想:“這要是一小壺酒,可就好多了!”

想著端過鼻端一嗅,竟是一壺上好花雕,金風剪伍天麒不由咧嘴一笑,嘴對嘴,先來了好幾大口,長歎了一聲道,“好酒……好酒!”

心中可不由想道:“這龍勻甫雖然辦事欠通,可是對老夫的飲食一道,卻是十分注意,侍候得很周到……”

想著不由心情歡悅,遂一口口大啖了起來,一口氣吃了四十五個蟹黃餡的湯麵餃,喝了三小碗小米稀飯,又喝了一小壺酒,這才醉醺醺地走到窗口。

隻這一霎那,天可已經大黑了,一輪明月如玉盤也似地高懸天空,灑下如雪如霜的月光,水麵上銀蛇亂顫,真是好一番夜色。

老鏢頭已七十多了,平日酒量並不大,今日想是喝過了量,又經湖風一吹,不由有些醉眼朦朧了,此時眼見如此絕妙景致,不由心胸豁然開朗,雙手一托領下銀髯,引吭高唱道:“金烏墜……玉兔升……黃昏時候,歎,光陰一去不回頭……”

方自唱得起勁,卻見遠處水麵上馳來一葉小舟,竟是奇快無比,一霎那,已駛近樓前。

老鏢頭不由一征,也不唱了,卻見船尾船首各立著一個白衣童子。仔細一看,老鎳頭認出了那是南水、北星,二小各著一身雪白長衫,被夜風吹得前後飄揚,船尾尚似立著一個儒衣少年,隻是此時正在回首說話,伍天麒沒有看清此人麵貌。

隨著那小船,竟在湖心停住了。

老鏢頭不由張大了一下眼睛,當然酒也醒了一大半,心中不由一動,忖道:“莫非是勻甫來看我了麼?……隻是為什麼又好好地停在湖心做什麼?”

心中方自奇怪,卻見那儒衣少年,倏地拔身騰起,用“巧燕躥天”的身法,竟自拔起了四五丈高下,月光之下,直如一隻淩霄大雁。

最奇的是,這人並不是落向船頭,卻自向水麵上直落下來。

金風剪伍天麒不由口中哦了一聲,心說:“這可糟了!”

卻見那騰空之人,在空中一折腰軀,雙手向外一張,發出了呼嚕嚕的一陣疾風之聲,竟是輕飄飄地仍向水麵上落了下去。

伍天麒不由一瞪雙眼,心想:“好家夥,這是人是怪,竟敢往水麵上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