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萍看罷心道:“這白如雲好像是縣太爺一樣,什麼罪他都會判!”
那李梅一見白如雲來到,已經嚇得渾身亂抖,青萍心裏想:
“這次不知道他用什麼法子製服她了?”
白如雲向房內望了望;又轉身對那先前大漢道:“你進去讓她哭一陣!”
青萍隻聽這句話就嚇了一跳,她想:“這真是見所末見的精神酷刑啊!”
那大漢聞言進房,由竹案中拿出了一把滿是血鏽的刀於,“當啷!”一聲丟在地上。
那李梅嚇得渾身一顫,撲到門口,對著白如雲哭道:“少爺……你開恩……”
話末說完,白如雲已大喝道:“滾回去!”
李梅聞言無可奈何地哭叫一聲,又回到原處,雙目緊緊地瞪著那把刀子,她麵無人色,頭發蓬亂,恰似一個女鬼般。’青萍心中一驚,想道:“莫非白如雲要她自殺?”
那婦人李梅,對著地上的血刀,不住地顫抖啼哭,好似她遇見了她生平最害怕的東西,最刺傷她靈魂的東西……
白如雲隻是冷酷地注視著她,發出了魔鬼般的聲音:“二林,去把她丈夫拿出來!”
青萍聞言好生驚異,不禁問道:“她不是已經把她丈夫謀害了嗎?”
白如雲似乎在憤怒之中,他極度鄙視地向那婦人掃過一眼,慢吞吞地道:“要她再殺一次丈夫!”
青萍聽罷越發不解,她正在疑惑之時,已見那喚作“二林”的漢子,由李梅所居的竹床下,拿出了一個用布紮緊的人形,其上千瘡百孔,好似是用刀子刺成的。
青萍這才恍然,知道那布人定是代表李梅的丈夫,每天要地刺殺一次,以懲罰她殺夫的罪行,這種方法的確是既巧妙而又狠毒。
大凡一個犯罪的人,尤其是在獄中的犯人,對於他們所犯的罪行(當然指大罪,而非偷雞摸狗之類),他是絕無勇氣再犯的,即使是讓他再看一遍,甚至於讓他聽人把他罪狀敘述一遍,也夠他痛苦和恐懼的了!
現在,白如雲竟讓一個殺了丈夫的女犯,每天重溫一次她罪惡的夢,這是一種多麼殘酷的懲罰啊!
青萍不敢看,但她又忍不住不看,因為這是件新奇而又充滿了刺激的事。
這時二林用著渾濁低沉的聲音道:“節婦,你可以開始了!”
青萍聽他喊李梅“節婦”,心知這必是一種殘酷的諷刺,心中不禁付道:“怎麼連白如雲手下的人,都是這麼冷漠無情?”
再看那個可憐的婦人,她好似知道這是無法避免的惡運,她顫抖地拾起了那把鏽刀——也就是她兩年前,親手**她丈夫心窩的那把刀!
她雙目射出了一陣淒涼、絕望而悲痛的光芒,任何一個人都可以很明顯地看出,她是如何地悔恨啊!可是這實在是太晚了,如果在當初,她就知道會遭受到今日的命運,那麼即使是她的丈夫把她剁成肉泥,她也不會回一下手的。
現在,她懺悔地跪在布人的麵前,她哭著嘶喊道:“法浩……
他們又叫我殺你……是他們……他們又在逼我啊……”
青萍感到一陣顫栗,她幾乎掉下眼淚來,白如雲則毫無一些悲憫的表示,他冷冷地低喝道:“快……你也知道痛苦?”
李梅一聽白如雲的話,她好似怕極了,當下再也不敢耽擱,她撲下去;抱緊了地下的布人,在地上一陣打滾之後,用那把鏽刀,刺進了他的心窩!
她發出了尖銳和斷腸的哭聲。
白如雲這才滿意地怪笑了兩聲,青萍好似聽見他在自言自語:“這就是人……女人……”
說著他已轉身離開,於是青萍便跟隨著他,一間問的囚房察看過去,那犯罪的二三十人,其罪果不可赦,白如雲對他們每人,均有一套懲治的辦法,使得他們的心膽俱碎,號哭連天。
青萍看完了這二三十人,似乎遊了一次陰曹地府,深感觳觫,可是白如雲對他們的皮骨,卻是一點也不傷害,僅僅是在他們心靈最脆弱的一環上,施以無情的打擊!
二人看過去後,白如雲則如看過了一場精彩的戲劇,他津津有味地回味著,覺得這麼做,實在是一點錯也沒有,太美滿了!
他長長地籲了一口氣,轉身對青萍道:“我就喜歡看他們在痛苦中掙紮的那種樣子!”
青萍聞言一驚,立時問道:“難道你懲治他們,不是為了他們的犯罪惡行,隻是為了你自己的喜歡?”
白如雲搖搖頭道:“不!這個世界上的人,我有兩種方法對付他們……好人就隻是戲弄他們一番……像你爹爹一樣!壞人我就用這個法子來治他們!”
他這幾句話說得毫無感情,使人聽來不寒而栗,青萍驚愕地退後一步,她囁嚅地道:“你太過份了……太過份了!”
白如雲聳肩大笑,聲震寒林,他笑得是如此的狂妄,青萍的這句話,正是他最希望聽到的,也是他此刻做人做事的原則,於是,他像征服了世界般地狂笑起來。
青萍被他笑得驚怒交加,她狠狠地跺一跺腳,走出了一丈外,雙目望著湖麵的漣漪,一句話也不說。
白如雲笑了半天,這才對青萍道:“走!我帶你再去看一個人!”
青萍生氣地搖頭道:“不,不!我不看了!”
白如雲冷冷地道:“你不看了?……你昨天不是說要看嗎?”
青萍聞言立刻轉回了身子,問道,“啊3你說你帶我去看你師父?”
白如雲的聲音仍是冷漠的,他點點頭道:“我帶你去看老道!”
白如雲說到這裏,他回身對先前的漢子說道:“二林,老道這幾天可好?”
二林連忙躬身答道;“回少爺!道爺很好!隻是這兩天他有點怪,一天到晚地寫字,一句話也不說!”
白如雲聞言,自語道:“啊……他在寫東西?……好了,你去吧!”
白如雲說著一揮手,二林連忙退下,去照顧那一批犯人去了!
白如雲轉身對青萍道:“萍姑娘,你跟著我走!”
說罷他轉身而去,青萍一心想看他師父是什麼樣,當時連忙跟在身後,二人走上了一條山道,漸漸地越過了這片牢房,白如雲手指前方道:“你看,老道就住在那裏2”青萍順他手勢看去,隻見不遠山腰有一間白石房子,建在叢林修竹問,顯得一派幽邃雅致,令人有出塵之感,秋日的落葉,已然落滿山徑了。
不一時二人已然走到石屋,白如雲的聲音第一次變得柔和而有感情,他進門口便道:“老道,我來看你了!”
青萍聽他叫自己的師父老道,心中好不驚異,她更驚異的是:怎麼白如雲的聲音變了?
青萍正在想著,便聽屋內傳來一個蒼老刺耳的聲音:“是小鬼頭麼?你怎麼好幾天沒來了?”
青萍聽他們師徒問的稱呼,均是如此怪異,心中立時想道:
“不用說他師父也是個怪物了!”
白如雲把門推開,青萍立覺一陣腥臭撲鼻而出,再向內一看,不由驚駭得幾乎叫出聲來!
原來石室之內,堆滿了死人骨骸,滿屋堆得均是,令人幾乎沒有下腳的地方。
在靠近牆角的地方,有一堆白骨堆成的床,其上睡著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他麵朝內,斜臥在白骨上,慘白的白油燈光,照著他蒼老的身軀,令人幾乎不敢相信,他也是一個在呼吸的生命!
青萍隨著白如雲身後進了石室,那白發老人這才翻了個身,青萍再一看他相貌,不由又是一陣猛烈的心跳。
原來那老人骨瘦如柴,發須皆白,渾身皮膚黑如墨漆,可是那兩片又寬又厚的嘴唇,卻是殷紅如血,長得是免耳鷹腮,其貌醜惡已極!
他穿著一件破道袍,雙目炯炯地向二人一看,立時麵現驚異,用手一指青萍,向白如雲道:“小鬼頭,這個小姑娘是誰啊?”
青萍聽他說話如此難聽,心方不悅,白如雲已笑道:“她是伍天麒的女兒!”
那老道聞言“晤”了一聲,上下把青萍看了兩眼,臉上撇過一個輕蔑的笑容,怪聲道:“原來是那個老王八的閨女!”
青萍聽到這裏不由勃然大怒,她上前一步,柳眉倒豎,喝道:“喂!你這個老道說話怎麼這樣難聽?”
老道聞言一陣怪笑,說道:“我愛怎麼說話,就怎麼說話!”
青萍聞言氣得渾身發抖,正要喝罵,白如雲已笑著攔阻道:
“好了!你別理他,他就是這個脾氣!”
白如雲說罷,轉身又對那老道說道:“老道,我這兩天沒有來,可真是便宜你了!”
老道聞言,麵上顯出一種不安神色,說道:“好小鬼頭,可以放我出去了吧?……在這可真要把我憋死了!”
白如雲一笑道:“那有這麼容易?差不多再有一年,就可以放你出來了!”
老道聞言麵上顯出懇求之色,低聲道:“小鬼頭,可不可以寬容一點?……多少打個折扣,我外麵還有事情要辦呢2”白如雲聞言,思索了一下,最後他歎了一口氣,低聲道:
“唉!老道,對你沒有辦法,我總是狠不下心來,誰叫你教過我武藝呢……這樣好了,從今天起,再過半年就放你出來!”
老道聞言喜出望外,他一個翻身,伸出如柴的手臂,緊緊地拉著白如雲的手,他卻得寸進尺地道:“好小鬼頭,你真好……可是……你幹脆再寬一點……就這麼辦吧!由今天算起三個月期怎麼樣?”
白如雲把老道的手甩開,搖頭道:“不行!不行!實在不能再寬了!老道,你就安心地坐半年吧!”
老道聞言略感失望,但他已然被寬赦了半年,所以仍然很高興,他把一雙怪眼一翻道:“好!好!就這麼辦吧!”
白如雲又把周圍看了一下,問道:“老道,還有什麼事嗎?
沒事我要走了!”
老道把頭挨了搖道,“沒有什麼事了,你走吧!”
白如雲聽了,轉身同青萍回房,他方走了兩步,忽聽老道呼道:“小鬼頭,你回來!”
白如雲立時轉過了身子,走近老道問道:“幹什麼7你不是說沒有事了麼?”
老道麵上現出一種詭秘的微笑,輕聲說道:“從今天晚上起,你每晚三更來一次!”
白如雲聽罷,喜形於色,他拉住老道的手笑道:“老道,你可是又要傳我功夫了?”
老道將頭微點,白如雲立時連聲稱謝,這才與青萍離開了這間恐怖的房子。
青萍一出來就問道:“你師父是怎麼弄的?”
白如雲隨手折了一枝樹枝,聞言答道:“那些骨頭,全是他最近兩年來殺死的人!”
青萍聞言大駭,她幾乎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忙問道:“全是他殺的?……他為什麼要殺這麼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