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都太匪夷所思了,我根本無法理解他的動機。隻感到額角青筋直跳,用手揉卻沒緩解多少。
「你為什麼要傷害自己?」
舍舍迦呆住了,仿佛我提出了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根本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
「阿虔,你生氣了嗎?」他學著我以前安慰他的動作,小心翼翼捏我掌心,「是因為我把血弄在地板上嗎?對不起,我會打掃幹凈的……」
傻兔子。
我深吸一口氣:「好吧,換個問題。告訴我你不惜親自用大頭釘穿孔,也一定要戴這枚耳釘的原因。」
「因為它亮晶晶的,很好看。」舍舍迦喃喃,不合時宜地漲紅了臉,「所以,我覺得戴上的話……」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頭也垂下去,絞著手指:「阿虔就會多喜歡我一點。」
我說不出話。胃裏沉重得像吞了一塊石頭似的。
18
晴朗的夜晚。
窗外不時傳來夜鶯的歌聲,是一首哀傷的詠嘆調。
臥室裏,我給傷口消毒,包紮。將繃帶係成蝴蝶結的形狀,一個戰損版兔子誕生了。
想把急救箱拿走,剛起身就被他摟住腰。
舍舍迦的眼睛很亮,讓人分不清那是淚水,還是盛滿了月光。他銀白色的發絲間,處處灑滿星星的碎屑。顫動的長睫在眼瞼投下陰影,形狀像脆弱的,瀕臨消逝的蝶翼。
「我錯了,阿虔不要生氣了好不好?」他小聲祈求著。
「你依然覺得我是因為你弄髒地板才生氣的,對嗎?」
舍舍迦緘口不言了。
我從未感到如此無力。
哪怕舍舍迦道歉也隻是看我臉色而已,並不認為他的做法有任何問題。
他把身體當作可以隨意對待的消耗品,優先級甚至排在打掃地板後麵。
「別再受傷了,肯定很疼。」我喟然嘆息,「要多愛惜自己。」
舍舍迦臉頰貼在我的腹部,眼神純真,孩童般懵懂:「阿虔愛惜我,所以才不想我受傷嗎?」
這種時候腦袋倒是轉得挺快的。
我摸摸他的頭發:「對。不要為了討好任何人改變自己,危險的事情就更不要做了。」
舍舍迦的臉重新煥發出光彩,抱著我的腰,開心到左搖右晃:「我會聽阿虔的話,不會再讓你擔心的!」
他動作幅度太大,我站立不穩,被撲倒在床上。
舍舍迦的發絲垂落在麵前,蒼白的瀑布一般。他怔怔地,抿著嘴唇,仿佛沒預料到會有這樣的後果。
「撲通。」
世界靜悄悄,我們隻聽到彼此的心跳。
兩道孤獨的電波,在宇宙中奇跡般交彙了。
那隻係著蝴蝶結繃帶的受傷耳朵,隨著他的呼吸拂過我的脖頸,絨毛的觸感溫暖、柔軟,令人眷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