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夕,」隨泱顧左右而言他,「這是我欠你的。」
「但是你要知道,你是一個真真正正的人,你有屬於自己的權利,你有不可以被剝奪的自由。」他認真地凝視著我的眼睛,「很多事情,你馬上就會知道了。」
「……馬上,是在你死後嗎?」
「小夕,你不用舍不得我。」隨泱的眼神有些渙散,「其實顧宥琛說得沒錯,我不是什麼好人,接近你有目的。」
「可是我不在乎啊,你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我都願意給你。」
我哽咽著說:「你這麼厲害,能不能想辦法不要死?」
他便沉默了。
「人的一生有很多值得去做的決定,有不想去做,卻必須去做的;有決定去做,卻臨時變卦的:還有……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隨泱像是意識模糊了,低聲呢喃:「朝聞道……」
他又睡著了。
微弱的生命體征像是隨時會熄滅的燭火。
我的手顫抖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你下一次還會醒來嗎?」
我的聲音很輕。
「隨泱先生,我想要你醒過來。」
「隨泱……」
「你下次能不能醒過來?」
空蕩蕩的病房,沒有人再耐心地一字一句回我。
(06)
我找到了白若晴。
她依舊在學院讀書,這件事也很簡單,不管出於什麼心理,她也獨自赴約了。
空蕩蕩的教室裏,我開門見山:「我想見顧宥琛。」
她的眼神有些復雜:「他被關起來了。」
我並不意外。
白家願意和謝家聯姻,關於我,白若晴不可能不知道一點內情。
我說:「但是我知道你能見到他。」
「嘖。」她皺眉,「我憑什麼幫你?」
「你喜歡顧宥琛。」我說,「你討厭我,是因為他其實對我有感情,對不對?」
這個事情聽起來匪夷所思,顧宥琛怎麼可能對我有感情呢?
但白若晴沉默了。
片刻後她痛快承認:「沒錯,可笑,他居然會喜歡你,一個……」
我徑直接了她的話:「一個死而復生的怪物。」
白若晴卻瞬間大驚失色,她質問我:「你怎麼會知道?!」
回憶起來,白若晴也不是一開始就厭惡我,她從前不把我當回事。
直到某個契機,她正視起我的存在。
「顧宥琛沒告訴你,但也許是偷聽,也許是無意,你知道了這件事。」我說,「你一開始並不把我當回事,直到得知我其實是人那一天開始。」
隨泱說我是真真正正的人。
顧宥琛有一天忽然罵我「怪物」。
還有那個『復生』領域的專家。
他叫趙懷陽,死於十八年前。
懷陽,懷夕,十八年。
懷夕是我自己給自己取的名字,可我已經不記得,為什麼要取這樣一個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