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喜歡。
夫人不僅供我吃穿,還找大夫治我的腿。
大夫看完卻搖了搖頭,說我愈合不良,又耽誤了太長時間,治不了。
夫人摸了摸我的頭說:「我見過比你更嚴重的,能治好。」
我信她。
可那日夜裏,跟我同樣在落難之時被夫人帶回府的向秋說,她聽到主君斥責夫人:
「帶回了什麼亂七八糟之人,李府不是什麼阿貓阿狗皆能來的。」
這亂七八糟之人、阿貓阿狗,自然指的是我與向秋。
果然,夢該醒了。
黑夜裏,我倆依偎在一起,說好如果被趕出去,我納鞋底,她拿去賣,我倆要一起努力活下去。
翌日,夫人來看我,隨她來的還有一個眉眼疏離的少年郎。
我沒見過什麼世麵,隻覺得少年真是驚人的好看,青衣束腕,孤冷絕塵,如天上的明月。
他蹲在我身前,摸了摸我的腿,問:「什麼時候骨折的?」
他太過清冷且耀眼,我不由得有些怕他,隻低著頭答話:「半年前。」
「畸形愈合時間過長,想要行走,需要切開骨折斷處,去除骨痂,重新復位。」
他說著,站起身,走到一旁倚門站著。
那扇門是朱紅色的,他一身天青色束腰長衫,側身輕倚,便好看得如同一幅畫。
夫人問他:「能恢復到什麼程度?」
「隻能保證可以行走。」
「會很疼。」他又補充了一句。
夫人說,少年是她的胞弟向川,是征戰沙場的將軍,我這樣的腿傷他見過,大夫不敢動刀,他卻可以。
夫人是來為我治腿,不是來趕我走的。
所有的惶恐在這一刻隻剩下感動。
雖有麻沸散,可依舊是鉆心地疼,我死咬著牙關,愣是沒吭一聲。
而後我看見少年的唇角卷起笑意:「如此堅韌,是個當兵的好苗子。」
夫人驚了:「你別想,她是個女娘。」
少年卻不甚在意:「女娘又如何,這個世道本就不該以男女論長短。」
他的語氣是那樣地肆意且不可一世。
耀眼得讓人震撼。
那時我根本想不到,有朝一日,他的話竟能變成現實。
我隻見過他一次,便聽聞他又去北方上陣殺敵了。
後來我的腳能行走了,左腿雖有點跛,卻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
夫人每每看到我的跛腳,總要責怪自己當初沒看住我,讓我早早地下了地。
我笑笑:「這樣挺好的。」
能行走後,我便見到了夫人的夫君,李府主君李宴。
李宴出身文人世家,是狀元郎。時任禮部侍郎,儒雅清高、喜穿白衣,平日裏不大管後宅之事。
知他不喜我等微末之人,我便自覺地在他麵前降低存在感,能遠離則遠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