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給今天的回憶》自序

陶安和

安定與清閑,淡定與心靜,是我退休後的基本狀態。此間免不了愛回味自己的經曆。生活上的酸甜苦辣,工作上的起起伏伏,人世間的悲歡離合。可謂是“感時光易逝,歲月老來思”。然而,在我的腦海裏,記憶最深的當屬1968—1971年的知青生活。到農村第一天的悲切,上早操被狗攆的狼狽,殺羊改善生活的興奮,騎驢買糧的刺激,上山砍柴的悲慘,戴棉帽子睡覺的稀奇,送小孩過河的驚險,幫助破案後的喜悅……這一樁樁、一件件的往事,經常在我的腦海裏反複出現。我還時常和妻子、親朋好友講起這些事。有時妻子風趣地說:“你別講了,我的耳朵都被磨出繭子啦。”

知青上山下鄉三十周年紀念日時,我和同學們首次回到了當年下鄉的蓋縣旺興仁公社郭堡大隊,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熟悉的是曾經的方言、小路、山水、泥土和少量的舊房子;陌生的是鄉裏有了一條進溝裏的柏油馬路,通到村裏的長途汽車,新建的紅磚瓦房和一處農貿市場……再次近距離地親吻它的容顏,感受到它快速跳動的脈搏。

公社領導熱情地接待了我們,並設宴款待。當年的大隊馮書記還熱情地把我們接到他家裏,住了一宿。這些,濃濃的鄉情讓我們為之震撼。這塊土地沒有忘記我們,這裏的人們沒有忘記我們。從那以後,我們幾乎每年的十月份,都要回一趟青年點,好像那裏有我們的牽掛,非去不可似的。有人說:“這是知青情結。”也許是吧。距離我們下鄉已經過去了四十三年,這個情結不但沒有淡化,反而隨著年齡的增長而越發的強烈。它促使我拿起這笨拙的筆,寫下那刻骨銘心、念念不忘的知青往事,以完成我終生的一個夙願。

其實,在對待知青上山下鄉這件事上,可謂“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之所以想用文字記錄這段知青往事,一方麵是表達我的一份眷戀之意,因為郭堡村是我能夠自食其力的第一個地方,郭堡村人也是教會我生存本領的第一任老師,是他們的包容,留給了我青春年少未來的一片藍天;是他們的幫襯、扶持,使我得到了內心的洗禮和鍛煉;是他們的善良,讓我懂得了給予和報答。另一方麵也是表達我的一份感激之情。至今我還清楚地記得,郭堡村那九溝十八岔,岔岔有人家,田在山坡上,人住山腳下,出門不沾泥,步步踩石頭的窮鄉僻壤的模樣。我就是在這樣的自然環境下,“戰天鬥地”地磨煉,從這個角度,我發自內心地說,我應該感謝郭堡村,感謝那片土地。由於我當年不懂事,沒少闖禍,都是郭堡村的馮書記代為受過。每每提及此事,我都心感不安,像有一種負罪感。所以,今天我要十分鄭重地說一聲,謝謝郭堡村的馮書記。至今我還清楚地記得,當我在郭堡村做的每一件蠢事和傻事,不是領導挺身而出,為我據理力爭,就是好兄弟柱子搶前一步,為我攬過。尤其是每當我遭遇險境,翔子、二家、斌子和一些女同學,幫我化險為夷。所以,在四十多年後的今天,我要說上一句:感謝你們。當我說出這聲感謝的時候,我筆下經常出現的兄弟柱子、翔子都已經先後離開了我。每當想起他倆,我都會感到揪心地痛,淚如泉湧。是想念,更是懷念。他倆在我的腦海中還是當年那個“年少闖五湖,心胸勝萬夫”的形象。多少次,我都在大街上尋覓著他們的蹤影或期許在夢中相見。我寫此書,也是為了紀念他們,昭示那個年代的兄弟之情,以告慰他們的在天之靈。他們的精神還在,我們的友誼長存。

其實,每個知青都有自己的故事。我為了寫好自己的故事,也是頗費了一番工夫。我閱讀了大量古今中外名著,尤其是學習了一些文學常識和寫作方麵的知識。我把下鄉的經曆基本定為不是文學創作,而是記錄描述的回憶錄。村子是啥樣的;下鄉後做了些什麼、怎麼做的;故事的由頭是怎麼一回事;都說了什麼;怎麼說的……經曆和情景再現。經過在腦海中三五次的捕捉,後又請了一些同學們幫著回憶。特別是為此事,我和我愛人專程回了趟郭堡村。通過進一步與馮書記和對村裏人的采訪交談,使我筆下的追憶思路更加地清晰,每個故事的情節也更加細膩起來。書稿內容上,大體上被分成三部分。結構上,以故事形式串聯。情節上生動鮮活、身臨其境。語言上,從多角度、多側麵,突出現場感。通過琴聲、河溝石縫裏流出的嘩嘩流水聲和同學的哭聲,把剛下鄉那會兒的悲傷心情,聲情並茂地記錄下來。早操時的腳步聲、犬吠聲和口號聲,打破山村早晨的寧靜,記錄得入情入理。尤其是通過對吃、住、行、幹等各方麵生活的白描,把艱苦生活、曆練成長紀錄得充分有趣,一目了然,富有感染力。特別是突出生活、工作的心理等一些細節,敘述得有聲有色、個性突出、頗具看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