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章 番外 依山觀瀾(1 / 3)

冰冷的石門被輕輕推開,習習暖風灌了進來。徒兒將飯菜擺好,白玉酒壺溫在水裏。無聲無息做好一切,不叨擾石宮裏的安睡者已經是徒兒千年的習慣。

依山君身著白衣,靜坐在石床前。石宮外已經翻過數個滄海桑田,而石床上的人依然安靜地睡著,既不會逝去也不會醒來。愛玩愛鬧的師弟,也會有這麼沉默的時候。他會知道自己已經這樣睡了一千年了嗎?

“你不喜歡觀瀾這個名字,不叫也好。天瀾宮有我在便可,你們去吧,天涯海角隨你。師兄不再嚴苛你的任何事,你可還願意再與師兄對月長醉?”

依山君捧起師弟觀瀾的手,貼在自己冰冷的臉上。如果一千年前自己能放下芥蒂,對師弟說出這番話,師弟是否還會寒心而別,陷入絕境。依山君用千年的時間,從天南海北尋來無數種奇珍妙藥,把師弟身上箭傷留下的滿目瘡痍一點點修複至今。創傷到發膿到結成傷疤,已經竭盡依山君所能。

依山君感激上蒼能給自己整整千年來守護的機會,盡管這份守護已經裹滿了師弟和他今生至愛的鮮血。依山君握住了師弟的手,依然溫暖如舊,宛如天瀾宮前的初遇。

“我叫依山,從今往後你喚我師兄便可。你是鍾家的後人,可不能給這個姓氏蒙黑。”直到如今,九歲的師弟眼裏的堅定在依山君心裏不蒙塵地留存著。

突然,依山君的徒兒一反常態推門進來,把依山君從回憶裏拉了回來。

“天瀾山已經聚齊了十一支隊伍,就差了承天閣一支,師父這次是要出山還是再去雲遊,徒兒給您準備了行李,您可以隨時離開。”徒兒低聲道。

“我有安排。”依山君把師弟的手放回石床,從石台上緩緩走下來。石宮遍布寒氣,凍得小徒兒直發抖。依山君早已不在意,再冷的東西抵得過自己的心嗎?

“師父,契約已經快到期了,你要眼睜睜看著外麵重遭一次大難?”小徒兒難得說話不再畏畏縮縮,吸引了依山君的注意力。

“那次趕走安亞巫人並非我的功勞,他們找了我又有什麼用?”依山君看向石床,“現在對我來說還有什麼比他更重要的?”

“師父,小徒有一事不明,望師父點明。”小徒兒把酒壺從溫水裏拿出來,給依山君斟了小半杯。

“且說。”依山君拿起了酒杯。

“小徒慕名上天瀾山之前,聽說天瀾山山頂每隔百年會裂開,有焰紅冒火的河水流出來,這河水順著崖壁留下,水流之時會有玄鐵之樹垂直生長在崖壁上。在這樹生長且尚未掉落懸崖之時把其枝幹砍下並帶回崖頂煉劍,用誰的血水淬這把劍,誰就能與這把劍共生,劍不毀人不亡,便是一種長生之法。這劍每百年出一把,那一年會在天瀾山頂舉行比劍大會,隻有一路殺到山頂奪魁的那一個有機會用血淬劍。為什麼你與師叔那一年會出兩把劍?你們之中奪魁的究竟是哪一個?”小徒兒兢兢地看著師父的反應。

依山君輕輕嗅了嗅酒的香氣,微微露出了笑意。

“依山,這次比劍不同以往。你若在山頂傷了其他人,他們可能來不及從火河上逃生,也會丟性命。一旦打到了山頂,就要看天命。得不到的不要硬爭,在悔恨中度過的長生絕不如問心無愧的放手。”比劍前夜,師父拄著拐杖獨自走到依山君的房間裏,沒有指導任何戰術。依山是他最得意的徒兒,他既希望依山能奪魁,又不希望依山在這次比劍中做了抱憾終生的事。

山頂上架好了煉劍爐子,一切工序都在井然有序進行著。除了師父外,天瀾宮的所有人都加入了比劍的隊伍中。天瀾山下的山門一早就被關上了,防止別有用心的野門劍客來鑽空子。

先輸二十招的人便算是輸,需要退出比劍,贏了的可以往山上走,然後再與其他往山上走的人比試,周而複始直到攻上山頂。依山君一開始並沒有加入混戰,他隻消在隊伍攻到山腰的時候加入,就可以一舉打下很多障礙,之後的路程就是真正的高手過招。

“師兄,你可真會偷懶,我找了你半天,原來你才來。”觀瀾君的聲音在混戰聲中被依山君聽得清楚。

依山的小徒兒聽得有些癡了,忘記了倒酒。“你師叔那時真是年輕氣盛,從山下一直打到山腰,精力還是足得可怕。那時候除了我的三師弟你依雲師叔,我五師弟你依……嗯,叫什麼來著,他們是我的對手。別人我還真沒怎麼放眼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