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七年秋。在山西一個叫乎型關的地方,發生了一個令人震驚的事件:八路軍一一五師在這裏設伏,消滅了一千多名一日軍。繳獲的戰利品,八路軍和老百姓搬了整整天,擇了有一裏地那麼長。
山坡上,幾個戰士圍坐在一起吃罐頭,因為都沒見過和吃過罐頭,都覺得是稀罕物,大家來回擺弄著看,有的用牙咬,有的用腳踹,有的用拳頭砸,但都沒打開。
胖子從瘦子手裏奪過罐頭,一邊甩匕首把罐頭切開邊說:斡你這兩下子,做醋也做不酸,還開罐頭!
受了傷的瘦子搶先下手把一口肉放在嘴裏:小日字兒這東西就是解饞,當時我要是吃這玩意兒,拚刺刀的時候,也不至於挨狗日的一刀。
高個子往嘴裏塞了一大口:嗬,真香啊、還沒說完,嗓子被噎住了。
胖子看不下去了這罐頭是小日本兒的胃可,是自己的,撐死可沒人償命。
胖子搶了瘦子壺裏的水喝,一直喝到一滴不剩。瘦子給胖子當胸一拳。
瘦子:這小日本兒也是吹牛不上稅,說什麼大日本帝國是不可戰勝的,三個月滅亡中國,狗屎!
高個子:這年頭,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隻要你豁出命去,它照樣草雞!
胖子又用匕首切開了幾個罐頭,大家嗷嗷叫著哄搶起來,你一口,我一口,吃的風卷殘雲,地上一片狼藉。
瘦子:不過,這小日本兒到底是不好對付,不像國民黨那樣,你一喊投降,他就把槍放下,把手舉起來了。這些家夥,就是剩下一個人,也跟你玩兒命。
高個子:小日本兒這叫什麼來著?對了,叫武士道精神。大家正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炊事員用毛巾兜著飯碗急匆匆地過來問:哎?你們著到聶政委沒有?!大象都說役有。
坎事員急得團團轉:早飯就沒吃,找了半天了!到底去哪兒了呢?
一一五師獨立團團部。二十多歲的團長楊成武正跟戰士們打撲克,他出錯了牌,想拿回去,戰士死活不讓,你爭我搶,楊成武死捏在牌不放:下術為例卞木為例還不行嗎?
炊事員進來廣團長,你著見曼政委了嗚?
楊成武一邊打牌一邊說:你這個炊事員兒,真是添亂。聶政委是師政委,我是團長,首長去哪兒,能踉我請示啊?哎?沒在林師長哪兒啊?
歡事員廣沒有,我去找過了。這都快晌午了,聶政委還沒吃早飯呢。
楊成武把撲克收起來沒吃早飯?你問過警衛員了嗎?
炊事員警衛員說,一大早揣上煙鬥就走了。
楊成武想了想:不對。聶政委打十年前就戒煙了。剛打了勝仗,應詼高興才是,怎麼反倒抽起煙來了。這裏邊一定有事兒。走!我跟你找去6說完把牌摔掉,站起身來,戴上帽子就要走。一戰士攔住楊成武哎?打完這一把呀。眼看著你就輸了。艏成武掙脫掉戰士的手;去!去!
延安,一個寧靜的夜晚毛澤東居住的窯洞麼馬燈下,毛澤東年邊抽煙一邊對著華北地圖凝神靜思。張聞天站在一邊跟著看地圖。
一毛澤東指著地圖說:洛甫啊,現在從整個華北戰爭態勢上來看,敵對太原,勢在必得啊,也隻是時間問題嘍。因此啊;:我們的八路軍總部和三個師再在晉東北一帶集結,就等於被人:家像包餃子一樣包在裏邊嘍。
張聞天一進看著毛澤東的手勢,一邊點點頭。
毛澤東習慣地做了卜個插腰的姿勢:所以啊,我們應該馬上改變八路軍全部在晉東北地區建立根據之部署,令一五師進入晉東北的恒山一帶;一二〇師應該進人太原以北的忻縣;而一二九師呢,則應以適當時機―,進人呂梁山一帶活動。
張聞天明白了毛澤東的戰略意圖:這樣我們就可以由被動變為主動了。
良久,毛澤東用筆在晉察冀的位置上重重地圈了一下,回過頭來對張聞天說洛甫啊,你會下圍棋嗎?!
張聞天談不上會。略知一二。
毛澤東:圍棋上有做眼的術語,我看我們在晉察冀也來做個眼吧。
張聞夫做眼?
毛澤東指著地圖說:對,做眼。你來看,七七事變之後,胃國民黨退出了冀察兩省,晉察冀邊界基本上淪陷了,而日軍兵力不足,它雖然占領了北平、天津、保定、張家口、石家莊等大城市,可它占不了
縣城以下的農村。趁日軍主力7路向南推進的空當,我們應該爭取主動,派一部兵力進入敵人後方的晉察冀邊界。又張聞天關於做眼的問題;主席不隻提過一次了,我記的在洛川會議上,就提出紅軍可以一部以敵後的冀東,以霧零山為根據地進行遊擊戰爭,也就是做眼。
毛澤東:對。平型關雖然打勝!,但八路軍今後的任務是以建立根據地為主,而不是以打仗為主。我們的目標,不僅是要把日本侵略軍趕出中國去,還要建立民主主義共和國。
張聞天點點頭。
毛澤東:我想過很久了十二五師,要分家,林彪帶主力南下,綦榮臻留下來,成立晉察冀軍區開辟五合山周圍的東北地區,建立晉察冀敵後根據地:
張聞天:在一一五師,聶榮臻留下來,倒是一個合適的人選。毛澤東:聶這個人留過洋,見過世麵,又在黃埔軍校當過教官,平時雖然嘴巴上雖然不大愛說話,但啞巴吃餃子心裏有數。我相信,他一定能把這個眼做好。一胄張聞天主席,那晉察冀軍區政委的人選呢?
毛澤東由聶榮臻兼。就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吧。―給他三千人。
毛澤東在燈下大口大口地抽煙,吸完幾口,就不住地咳嗽幾聲。張聞天?主席,你是不是少抽兩支?
毛澤東:飯後一袋煙,賽過小神仙呀!我還靠它刺激靈感哩?毛澤東打完平型關,共產黨抗不抗日的問題,就不用解釋了。而聶榮臻留下來做眼,離開發動群眾和依靠群眾是不行的啊。洛甫啊馬上給朱、彭發電報:華北正麵抗戰失敗,我們不負責任,但遊擊戰爭失敗,我們必須負嚴重的責任。待晉察冀軍區成立之後,要他們重點在五台山脈,借助紅軍抗戰的聲勢,收編散兵敖槍,有計劃地組織遊擊隊以備在敵人占領整個華北之後,能夠堅持廣泛有利的遊擊戰爭……
山坡上,逆光中,一一法:師政委聶榮臻叼大煙鬥的形象成剪影,他緊鎖著眉頭一遍又一遍地看著手裏的電報,臉上露出沉思而憂慮的神情。
楊成武和炊事員氣喘籲籲地跑上山坡,炊事員把手裏的飯遞過去政委,你該吃飯了。
聶榮臻笑了笑,把電報裝進口袋,接過飯碗,對楊成武說:哦,成武啊。
楊成武奪過聶榮臻的煙鬥:政委,你戒煙都十來年了。怎麼突然又抽上了?
聶榮臻站起來歎了口氣:毛主席叫我們留下來做眼,我是擔心,這眼能不能做好啊。
楊成武疑問地道做眼?
聶榮臻中央已經決定,我們一一五師分家,我帶三千人留在敵後,建立以五台山為中心的抗日根據地。毛主席說,在圍棋上,這叫做眼。
楊成武茫然地看著聶榮臻的臉。
聶榮臻:這三千人馬,就你的一個獨立團是成建製過來的,其他都是五花八門兒。剛才羅榮桓主任從阜平回來說,國民黨潰退之後,地方政府都瓦解了,社會混亂,人心慌恐,老百姓身無禦寒衣,家無隔夜糧。我們在幾十萬敵人的眼皮底下,這個眼不好做呀。楊成武:政委,我理解。作為你的部下,我跟你這麼多年了,你了解我楊成武。為完成主席交給的做眼任務,我希望你能把我和我的部隊,放在最重要最險的地方。
轟榮臻拍了一下楊成武,然後說千軍易得,一將難求啊。我得到總部求將去。
八路軍總部。聶榮臻一腳踏進八路軍總部門檻,彭德懷就上前握住了他的手:吆,老聶,以後再見了該叫聶司令了。
聶榮臻:叫什麼,還不都是您的部下。
彭德懷廣怎麼樣,家分完了吧?還算公平嗎?
、聶榮臻什麼公平不公平的?攏共:不到三千人馬。司令部的人,一條坑就睡下了,吃飯有一張桌子就夠了。
彭德懷:兵不在多,而在精嘛。
聶榮臻:那還有將不在勇,而在謀。今天,我可是來求將的。朱德一掀門簾進來,聶榮臻過去打敬禮朱老總好!
朱德把身後的唐延傑、舒同引見給聶榮臻:老聶,你看,我把將給你領來了,一文武,這可是總部機關的兩個寶貝,都歸你了。唐延傑給聶榮臻打敬禮,聶榮臻還禮。
唐延傑握著聶榮臻的手說:聶總,我是你的老部下,北伐軍打到武昌後,我拿著湖南省委書記夏曦的信來找你分配工作,你介紹我到葉挺的獨立團去當兵,後來一直到紅二十八軍當參謀長。
聶榮臻:這回留在敵後,我們可要一起同甘共苦了。
唐延傑:有您掛帥,什麼苦日子都不怕,什麼樣的敵人都不怕;。我隻是怕我勝任不了參謀長這個職務。
聶榮臻:怕什麼?軍參謀長當得了,軍區參謀長照樣當得了。朱德拽了下聶榮臻的胳膊:你們倆光說話,把我們書法家給撂在這了。
聶榮臻上去握住舒同的手:豈敢?舒同這個名字,可是如雷貫耳啊。誰不知道,國民黨有個書法家於佑任;共產黨有個書法家舒同,毛主席還說你是馬背上的書法家,那以後,你就是主任書法家了。我是近水樓台先得月,有閑餘時間,跟你學學書法。
舒同哪裏,我早有而聞,您的書法、詩詞都很有功底。
彭德懷哎呀!布啦行啦。你們一見麵就談書法,讓我這大老粗也插不上話。我這人快人快語,直來直去。老聶,還有什麼要求,盡管說,我做不了主的話,還有朱老總呢。
聶榮臻想了想說既然這樣,那我也就不客氣了,給我一部電台,一張華北地圖。
彭德懷沒問題。這樣肥,咱們殺象棋,你連贏我三局的話,我把總部最新的電台給你。
聶榮臻說話算數?
彭德懷:那當然不算數,是這個。說著用手做了一個王八的形狀。
朱德看了看表馬上開飯了,吃完飯再殺吧。
吃過午飯,兩個老棋手就擺開了陣勢。朱德在一邊不動聲色地觀戰。
聶榮湊很不客氣地走了當頭炮。
彭德懷跳馬臭棋婁子,這麼長時間沒下,還是那兩下子。聶榮臻不說話,拱卒。
彭德懷出車。
聶榮臻的卒子想過河,猶豫了一下又放下了。
朱德小卒子過河頂車使。走啊!
聶榮臻看了看棋盤,想了想,說我這一過去,可就沒根兒啦。朱德:老聶啊,今天你這一走棋,我就知道你腦子裏在想什麼。你是擔心、你的三千人馬留在敵後不好落腳,是吧?但也沒什麼可擔心的。當年我們在瑞金、在陝甘寧的時候開始有根兒嗎,後來我們不都紮下根兒了嗎?
彭德懷放下棋子抽煙:晉察冀幾甲萬老百姓,都是你的根兒啊。
聶榮臻茅塞頓開:主席電報裏說了,依靠群眾,發動群眾,就能把眼做好,把拫紮住。你們兩位老總這麼一說,我心裏就更有底了,朱德:不用擔心,說不定啊,你在晉察冀,能創造:出第二個陝甘寧呢。
聶榮臻聽了有些激動,站了起來。
彭德懷哎,哎。下啄,下呀。
聶榮臻改下圍棋吧,我學學如何把眼做好一
彭德懷你這不是為難我嗎,你知道我不會下圍棋。
朱德和聶榮臻都笑了起來。
家分完了,將到位了,聶榮湊帶著三千人馬即將開赴五台山1此時此刻,聶榮臻心裏承受著巨大壓力。多年來,他一直在黨中央和毛澤東身邊工作,可是這次要孤懸敵後,獨當一麵。四周都是強大的敵人,能不能完成黨中央交給的任務,在敵後站住腳,把:眼做好。他心裏是沒有底數的。
晚上,聶榮臻睡不著覺,仔細看著晉察冀地區的地圖。這時,警衛員進來報告,說有人要來看他。他從床上坐;起來―把衣服整理好,見進來的是攝影記者秦書生。之前,秦書生曾采訪過他,兩人談得很投機。
秦書生一進門就把身上背的器材放下來,興衝衝地對聶榮臻說:聶司令員,我要跟你去敵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