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弄芸麵色難堪,怔怔地瞧著錢氏小聲道:“母親,您怎麼說這話?”
見女兒支支吾吾明顯不敢正視自己眼睛,錢氏冷哼一聲,板著臉就道:“芸兒,上次我就和你說過,別打家裏姐妹的注意。再說,你二嬸家的孩子,是你能算計得了的?”
錢氏一語道破,薛弄芸訕訕道:“母親,女兒不過隻是請她們去陳府聚聚,畢竟是家裏姐妹,小姨子去姐夫家走動,又有何不可?”看著錢氏不信,便繼續道:“母親,我曉得浩寧那二兄弟不爭氣,但是如今太婆婆和婆婆都讓我這個做長嫂的為他尋個好人家的姑娘,我也不好推脫不是?再者這事情已經托了一個多月了,我總得也有點表示吧。”
“表示?要拿家裏的姐妹去表示?你真以為誰都和你一樣稀罕那日薄西山的平易王府?看著,等過不了多少年,陳家那王府的招牌還有沒有。”
錢氏沒好氣地說完,一點都不顧薛弄芸越來越難看的臉色。
薛弄芸真沒想到自己母親會突然說出這麼一番不留情麵、甚至帶了點刻薄的話來,往前挪了幾步,細細地輕道:“母親,您怎麼能這麼說女兒?”
錢氏斜眼瞄了眼薛弄芸,斂眸垂頭,也心知自己的話說得過分了些。今日心情是實在噪得很,早上那弟媳回來,她就受了不少氣。加上熙兒又是個不長臉的,一天都省不了事,好端端的做什麼去將三丫頭推到池塘裏去,一點分寸都沒有。
想起弄玉,自己這一天忙的,竟是還沒去瞧過她呢~搖搖頭,還是算了,那孩子是個軟性子的,就是受了委屈也不會怎麼樣,等會讓齊媽媽替自己去探望下就可以。
見錢氏一直低頭悶聲不語,薛弄芸心有顧忌,緩緩道:“母親,您生氣了?我不邀二位妹妹去王府就是了。”
錢氏抬起頭,看了薛弄芸心裏計較了一番,終是不忍心再責罵,從軟榻上站起,拉著她的手往臨窗的炕上走去。一左一右隔著梅花式填漆小幾坐下,才幽幽地歎道:“方才你都已經開了口,怎麼能出爾反爾?”
薛弄芸早就料到錢氏會這麼說,聽了話便狀似乖巧地點了點頭。
“今日母親心情不好,說的話可能是重了些,不過這都是為你好。芸兒,母親明白當媳婦的辛苦,就算是陳家再怎麼忌憚我們薛家,但是你畢竟是他們陳家的人了,就得為那家費心費力。說到底,做媳婦真的不比做姑娘,你如今過門不久,什麼威信、人心都得兼顧。要讓家裏的長輩們疼著你又護著你,讓大姑爺愛著你又時刻惦記著你,至於平易王府上上下下的眾人,不止要讓他們怕你,還要敬你。”
說到這兒,錢氏頓了頓,想著又道:“聽說你前幾日將陳家城西莊子上的管事當著眾人的麵訓導了半天?”
薛弄芸心中駭然,看著錢氏的目光呆滯,她沒有想到母親對她府裏的事情會這麼清楚。
薛弄芸還在狐疑驚訝時,便又聽旁邊的人道:“你也別好奇,不是母親想看著你,而是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自古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咱們薛家在燕京哪行裏沒點鋪子,你直接把人家批評的顏麵丟盡,說他什麼管賬無能,做事無用,你讓那管事的今後還怎麼再出去做生意談事情?”
望著薛弄芸露出未出閣前委屈的模樣,錢氏看著心裏也疼得緊,女兒不懂,還不是得自己這個做娘的來提點麼。拉起她的手擱在案幾上,一副語重心長地道:“母親現在說這事不是在怪你,而是有些為人處事你著實是不了解。你做事太直接,不曉得留分寸。有的時候光憑著一個“狠”,不足以讓大家對你都心服口服。“
“上回的那個事啊,母親也念叨過好幾遍了,那個丫頭怎麼都是陳家的家生子,你讓她在寒風大雨下磕滿一百零八個響頭,是做到了殺雞儆猴。但是結果呢,姑爺為這事不還埋怨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