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心裏極度不順暢,廖氏緊接著又加了句,“聽你哥哥的信上提到,大姑爺年初時成過親。但不知是為了什麼原因,說是禮還沒成新娘子就在洞房裏投繯自縊了。屍骨未寒就能另娶新妻,也是個薄幸郎。”
廖氏的口氣頗有幾分不滿,又夾了幾分無奈。因為薛弄芸到底不是自己生的閨女,而大嫂又一向自詡聰明,想做什麼都輪不到自己二房來說一句。
這事情薛如錦是早就知道的,可此時聽廖氏複述一遍,還是免不了心寒。整個人坐在那裏,明明是七月份的天,卻感覺自己從腳趾到頭頂每一根神經都在顫抖。
寧哥哥,怎麼可以在她死後兩個月就娶了文國公府的小姐?
他怎麼可以……?
不知不覺中指甲已經摳進自己的手心裏,薛如錦麵色蒼白,牙齒緊緊咬住嘴唇,細膩光滑的額頭上冒出點點汗珠。
“錦兒?”
平日裏一向愛說話湊熱鬧的女兒如今變得嫻靜了,廖氏還真有些反應不過來,碰了碰薛如錦的胳膊。哪知後者似是受了什麼刺激一般,一個激靈就站了起來,滿眼直瞪瞪地就瞧著廖氏。
這眼神……讓廖氏看了心裏一慫。站起身來,緊張地摸了摸薛如錦滿是汗水的額頭,關切就問道:“錦兒,你這是怎麼了?”
薛如錦木訥地隨著她坐下,卻依舊不發一言。
廖氏見女兒一副似是丟了魂的模樣,什麼也都聽不見去。轉頭望向珠簾外站著的丫頭們,淩厲道:“白芍,姑娘是怎麼回事?”
但見早上喚醒薛如錦的那個丫頭走到中央,在珠簾前跪下,邊磕頭邊顫著身子回道:“奴婢也不知。”
“不知?你們是怎麼伺候姑娘的,若是姑娘身子有個什麼不適,你們有幾條命能擔待得起?”
廖氏收了方才那副慈愛的模樣,當家主母的威嚴一下子盡數顯盡。此番話下來,連帶著另一個與白芍一起跟來的丫頭也跪在了地上,央求道:“夫人饒命!”
誰都知道全府上下就五姑娘最難伺候,也最得伺候,每年下來,總是會換上幾次婢女。不是府裏的丫頭們做事失責,而是五姑娘心思太野,總呆不住屋子裏,今日不是扭了腳,明日便是摔了跤。夫人就這麼一個親生女兒,視為掌上明珠,五姑娘哪兒磕著絆著了,不舍得教訓姑娘,隻好懲罰丫頭們。
自己與白芍是今年年後調到五姑娘身邊的,算算也差不多有半年了,跟著姑娘的時間算是長的。因為這半年裏五姑娘一改舊性,變得溫婉安靜多了。自己與白芍私下裏都道是好運,如今看來,還是躲不了這個結局。
“來人,把這兩小蹄子拖出去,打上二十大板遣到外院去!”
這種事情發生得多了,大家都見怪不怪了。董媽媽招呼著旁邊站著的幾個婆子丫頭,就要拉著白芍二人出去。
“夫人饒命……”
“夫人繞了奴婢吧。”
二人的央求聲,一下子讓薛如錦回了神。抬頭正見著一直跟在自己身邊的兩個婢女正被人四腳八叉的拖到門口,站起來就喝道:“等一下!”
拉著白芍二人的婆子鬆了手,屋內眾人都偷偷打量著薛如錦,似是都不明白她為什麼突然出聲。
廖氏見女兒神色恢複正常,站起來就柔聲道:“錦兒,怎麼了?”
薛如錦轉身,瞧著疼愛了寵愛了自己半年多的廖氏,直視她好奇的目光就回道:“母親,女兒想給白芍二人求個情。您放了她們吧,她們並未做錯什麼,不該受罰。”
以前類似的事情上演過許多次,但沒見自家五姑娘為哪個婢子丫頭求過情的。滿屋子的人都有些狐疑地看向薛如錦,就是廖氏也驚訝道:“錦兒的意思是,放了她們?”
薛如錦抬頭,勉強壓下方才心裏的不適重重點頭,望著廖氏又道:“母親,您將她們趕走了,誰來伺候我?”
原來是擔心這個啊?
廖氏一笑,拍拍女兒的雙手便回道:“母親給再你挑兩個好的。”
對於這身子本尊以前在武國公府的形象,半年裏薛如錦也了解到了幾分。此時就幹脆順著自己的心,帶著任性的口吻道:“不要!母親,我就要她們倆。”
廖氏見女兒這般說,沒有法子,隻好點頭。
“這次是姑娘為你們求情,你們以後要更加用心地照顧姑娘。”
“是,奴婢謝夫人,謝姑娘。”
白芍二人跪在地上擦了臉上的淚水,而後重新站到旁邊。
“夫人,二姑娘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