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飛何其聰明,將海倫娜的問話和她莫名其妙吐血受傷的事件一聯係,立刻猜到她的傷八成和自然術有關,於是他道:“公主別多想了,還是多關注一下你的傷。你的傷得趕緊治,再拖下去恐怕會有不測。”
“會有什麼不測呢?”海倫娜拿一片紗巾抹去唇角的血絲,漫不經心地問。
高飛直起半身,神情變得和主治醫師一樣嚴肅,“公主殿下,我不是在開玩笑。你現在年輕,情況看起來似乎還過得去,但隻要稍有眼力的人都能看出來,你傷在髒腑。煉體術士練筋練骨練皮肉,唯獨練不了內髒,倘若再拖下去,輕則一身修為全廢,重則……死!”
海倫娜有些生氣,她把紗巾丟到一邊,“你是在恫嚇我麼?”
“我恫嚇你對我有什麼好處?諱疾忌醫可不是什麼好事情!”見海倫娜仍一臉無所謂的樣子,高飛轉念道:“你應該知道文森特吧?”
“不認識,但我聽說過他,曾經的紫雲士。你怎麼說起他來?”
“他是我們寨的山長。”高飛將三年前瑪玟妖獸來襲的事說給海倫娜聽,文森特為救自己受了內傷,就算鋼筋鐵骨的他也差點沒能捱過去,何況你這個嬌滴滴的公主……
“我並不嬌弱!我是黃雲士!”海倫娜瞪了高飛一眼,語氣卻鬆動了,“這樣吧,你先幫我驗傷,我回去後再請人醫治。”
“你就在這兒治!在這世上,我治不好的傷也沒人能治好。”現今高飛對自己的醫術已極為自信,經過這三年無數次給自己給別人治傷的經驗,他的醫術無論從深度還是廣度上都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加之極度深寒留下的,這些年又新增的龐大數據庫,各種七傷八殘到他這兒都能得到有效醫治。在整個聯盟,他的“神醫”之名早已遠超他武者或智者的名頭。
“看不出來你竟然這麼狂妄,你甚至都沒出去見過世麵!”海倫娜本想白他一眼,但見到高飛自信而又認真的神情,心中又莫名其妙悸動了一下,鬼使神差地道:“那好吧,我就在這兒治,看看你還有多少本領。”
“對嘛,這才乖……”高飛話一出口就暗道不妙,對方是年紀不大,可終究是一個王國的公主,自己怎能這樣和她說話?正等著她的雷霆之怒呢,卻半天不見她有什麼反應。高飛定睛一看,見海倫娜不知在想什麼事,又在呆呆出神。
“啊,你說什麼?”海倫娜回過神來,問道。
“我說,這樣才好。你畢竟是在我們的廣場上倒下的,無論如何,這個責任我們應該擔起來。”高飛卻也不敢再調笑,正色道:“那我們這就開始吧。”
“好。”海倫娜點點頭,卻又問:“那要怎麼開始呢?”
高飛暗歎一聲,敢情這公主從來就沒讓人驗過自己的傷,她父親公務不知如何繁忙,竟也不關心一下?可這家務事,他一個外人沒理由去過問,當下便道:“伸出你的左手。”
海倫娜伸出左手,高飛幫她挽上了袖子。海倫娜整條前臂露了出來,就高飛看去,仿佛油燈下乍然現出的一般,也不知她是怎麼修的煉體術,皮膚竟如此白皙溫潤、柔嫩光滑。高飛眼觀鼻,鼻觀心,壓製著內心莫名的躁動,將兩根手指搭上了她的脈搏,立感指尖一麻,仿似觸了電。
海倫娜不覺有異,反倒對高飛這手法很好奇,問道:“這是在幹什麼?”
“這叫診脈,通過脈搏跳動的特征來判斷傷情。”高飛本想借著說話讓自己分一下心,不想說出來話音卻有些顫抖。作為醫生,心緒不寧是大忌,他連忙深吸一口氣,幹脆把眼睛閉上了。
室內安靜得呼吸可聞,不知過了多久,燈芯處一朵油花“啪”的爆開,海倫娜輕聲問道:“怎麼樣?有結果了麼?”
“再等等。”高飛似老僧入定,心潮已徹底平複,漸漸的,他眉頭越皺越緊,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海倫娜一直望著他,見他竟然這種表情,心中也開始打鼓,有點忐忑地問:“很嚴重?”
高飛沒有說話,緩緩睜開了眼,一雙黑眸波瀾不驚,卻猶如星空般寧靜深邃。海倫娜看得呆了,她有了種錯覺,仿佛那雙眼有無窮引力,要將她整個身心都吸入進去。從來就沒有見過這樣的眼睛,那似乎隻屬於無所不能的神靈。
“你在冒汗。”高飛摸了下海倫娜的額頭,動作幹淨自然,此刻,海倫娜不再是什麼公主,隻是一個患者,高飛現在以及將要做的一切,都是在盡一位醫生的本份,僅此而已。
“我要問你幾個問題,你得盡力回憶,力求準確地回答。”高飛那雙眼一眨不眨地看著海倫娜,當中蘊含的意思卻是“一定”、“必須”、“不容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