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外麵雨那麼大,還是不要出去了。”丫環小心地攙扶著一個華衣的女人,若不是屋簷下的風吹過,卷起了她的裙角,幾乎不會有人察覺她少了一條腿。
沈瀲卿,出身於書香門第,是一個忠厚謙良的女人,她的相公是煌錦王朝首富王泉,十年前她也算是京城中數一數二的美貌女子,雖然父母雙亡,卻因年輕貌美,仍是由人說媒嫁給王家,卻哪知成親當日突發變故,她的右腳被一匹瘋馬踩傷,因為耽誤了治療最終鋸掉了整條右腿。從此雖不是下堂妻,卻也成了看人臉色的瘸婦。
這會兒大風大雨的,她卻偏要打了一把傘去後院的門口瞧一瞧,隻說是隱約聽見了人聲,倘若不去看一看,心裏總是不踏實的。
丫環雖然不太情願,卻仍是拗不過她,隻得撐著傘扶著她去了後門。門外倒是當真躺著一個人,青磚的小巷子裏,一個衣衫襤褸的老嫗靠在後門上,有一句沒一句地哼著。
“婆婆,雨這般大,你怎麼躺在巷子裏?是不是摔傷了什麼地方?”沈瀲卿勉強蹲下來,在門檻上斜坐著,伸手去攙扶她。
老嫗搖著手推脫,隻道是身上太髒,別汙了夫人的衣裳,卻終究推脫不過,起身隨她向著裏麵走去。
“娟兒,你先去拿些軟布讓老人家把身子擦幹了,再去拿一身幹淨衣裳來給婆婆換上。”沈瀲卿將她帶到了後廚,一麵忙活著,一麵滿是歉意地說道,“這會兒不是飯點了,隻有些中午的剩飯剩菜,還請你將就些。”
那婆婆也不挑揀,隻接過飯碗便是一通狼吞虎咽,又將身上衣裳換了,見雨漸停,一麵喝著一碗熱湯,一麵從懷裏摸了個布包出來:“夫人的一飯之恩,老身無以為報,就用這個東西相贈吧。”
沈瀲卿接過那個布包,一層層地打開了,裏麵安然躺著一枚紅玉的戒指,樣式極為古樸,倒是材質看來很是名貴,她連忙重新包好了塞回婆婆手裏:“老人家,你這是折煞我了,區區一碗殘羹冷炙,怎能抵得上如此貴重的東西?看你這般珍惜的樣子,想來也是重要的信物,還是快些收回吧。”
見她推脫,婆婆的臉上便不高興了:“夫人說的哪裏話,你的恩情這世間哪有東西能抵得上?莫說這區區一個紅玉戒指,便是全天下的金山銀山,隻要老身有那能耐,全都給了你也是不為過的。何況我孤苦一人,將來老死了,這戒指也會叫收屍的人摸了去,倒不如給了你這有緣的人。”
一麵說著,一麵替沈瀲卿戴了上去。說來也怪,等到沈瀲卿想去把它摘下來時,它卻好似長在手指上一般,怎麼都摘不下來了。
“你看,這枚戒指也是認得人的,如今你戴上了它,便是它的主人。”婆婆笑了笑,起身將熱燙飲盡,“雨停了,老身告辭。”
“老人家走好,我腿腳不便,就不送出門了。”沈瀲卿艱難地福了福身子,命丫環將她送出去,又給了些銀兩,這才轉而將廚房內收拾了,回房去歇下。
一轉已是天黑,丫環娟兒來內屋將她喊醒了,伺候著她起床,嘴上小聲地說道:“夫人,廚房裏熬了人參雞湯,你最近精神不好,一會兒多喝些。”
沈瀲卿點了點頭,將外衣披上了:“老爺回來了麼?”
“在院子裏喝的醉醺醺的,大約是白日裏跟人爭執了,眼下心情不好,夫人還是不要過去了,讓其他房裏的人受氣去。”娟兒雖然不過是個丫環,對自己的主子卻還是極好的,萬事都先替她想周全了,這才告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