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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多禮拜過去了,楊遠山的病情稍微有了好轉,他可以半躺在病床上一邊輸液一邊看書了,這期間,基本上都是小翠在醫院伺候他,楊久寧和卓婷也每天都來探望。
在醫院這段時間,小翠遇到了兩個比較特別的人,一個是護士林珊,一個是醫生張默。
林珊是小翠的老鄉,比小翠大兩歲,小時候她們曾經常常在一起玩。後來林珊的父母外出到一個小縣城去打工了,他們在縣城站穩腳跟後也把林珊接走了,從此,小翠和她便再也沒有見過麵。
那天,林珊來給楊遠山打針,打完針後在病房的門口接了個電話,講的是家鄉的方言,小翠一聽馬上過去用家鄉話與她打招呼,兩人一聊,竟然是兒時的同伴,十幾年沒見麵,彼此都認不出對方了,想不到竟然在這裏重逢。
兒時同伴意外重逢,小翠和林珊都格外地高興,原本孤獨寂寞的小翠,自從遇見了林珊,便覺得不孤單了,她們總是利用一切空閑時間呆在醫院的某個角落裏,唧唧喳喳地聊個不停,彼此都有著太多的話要說。
醫生張默是小翠在醫院遇到的另一個比較特別的人,張默是一位心內科主治醫生,四十歲左右,性格很孤僻,不愛與人交流,沒有人了解他。他頭發很長,戴一副黑框眼鏡,眼睛後麵總像還有一雙眼睛。他上班下班總是不脫他的白大褂。
尤其令小翠感到怪異的是,張默醫生每次見到她時,總是盯著她看上老半天,那兩片厚厚的鏡片後麵是一雙冷冷的眼睛,似乎要洞穿她的整個身體,把她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看得清清楚楚。
張默醫生每一次出現都戴著口罩,因而,小翠還沒有見過他的真實麵貌,每當迎著他那雙冷漠而深邃的目光時,她總是有一種害怕而怪異的感覺。
他每一次來病房,總是先盯著小翠看上半天,然後才默默地為楊遠山進行例行檢查,檢查完後便匆匆走人,自始至終一言不發。
這真是一個怪人,小翠心裏暗想。
張默醫生確實是一個怪人,這是林珊偷偷地告訴小翠的。據林珊說,張默醫生是外省人,他在讀書的時候就已經是現在這個樣子,獨來獨往,從來不與人交流,沒有人能了解他的內心世界。他已經四十歲了,至今還沒有結婚,也沒有交女朋友,聽說他在大學的時候曾經暗戀過一位同校的女生,畢業後那位女生到另外的城市去工作了,後來又嫁給了一位富豪,做了闊太太。
林珊還偷偷地告訴小翠一個更加令她震驚的秘密,據她說,張默醫生還有一個令人不可思議的怪癖,他常常在午夜時分,偷偷地溜進醫院的停屍房裏,跟那些死屍聊天。因為他的這個“癖好”,醫院裏的很多人都不願意與他交往,常常躲避著他。這樣一來,他就更加孤僻了。
自從小翠了解了張默醫生的這些秘密後,無形中便對他產生了一種恐懼感,每次遇見他的時候,都有意識地躲得遠遠的。
然而,這一次無論如何小翠都躲不過了。此時,已經是傍晚七點多鍾,除了一些值班的人員外,其他人都已經走光了,醫院裏冷冷清清。
正當小翠順著樓梯往上爬時,無意中在樓道口遇到了正迎麵走下來的張默醫生,他依然穿著白大褂和戴著口罩。他為什麼總是不脫白大褂?他呈現給人的永遠是這一種表情,這一種裝束,好像是一張照片。
迎著他那雙深邃的目光,小翠心裏頓時又驚又慌,她趕忙微低著頭,避開了他的目光,匆匆地與他擦身而過。
“小翠。”正當小翠往前剛剛邁了幾個台階時,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了一個低沉而沙啞的聲音。
小翠心裏猛然一顫,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吃驚地扭頭往後麵看去,除了張默醫生外,樓道裏空蕩蕩的。顯然,剛才是張默醫生在喊她。
“小翠,你還認得我嗎?”
說著,張默醫生慢慢地扯去了戴在臉上的口罩。
在昏暗的樓道燈光的映照下,小翠驚訝地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