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編後碎語(1 / 2)

彭放

我已經退休十五年了,計劃編一部《蕭紅研究七十年》大型資料工具書,是我在2008年提出來的。當時手中的一本《中國淪陷區文學研究》資料彙編已出版。聽說省裏要成立蕭紅研究會,還要在2011年召開蕭紅誕辰一百周年國際學術研討會,我想,何不趁熱打鐵,作為獻禮再為蕭紅誕辰一百周年編一部書。這是我選擇蕭紅資料研究這一課題的初衷。

蕭紅是從黑龍江呼蘭河畔走向世界文壇的,她是中國現代文學史上少有的天才。在僅僅11年的創作生涯裏,留下的小說、詩歌、散文百萬言。與她同時代著名的女作家相比,她的作品數量雖然不多,但在藝術上,卻有獨特的個性和風格,被評論家譽為是“蕭紅體”。其代表作《呼蘭河傳》入選21世紀中文小說排行榜,名列第九。在文學上強調主流意識,為政治服務的時代,蕭紅的作品曾一度被曲解誤讀。到70年代末,文革以後的新時期,蕭紅作品的價值和意義,才像“出土文物”一樣,被發掘出來。此後,國內外專家學者,對蕭紅的研究形成一波又一波的“蕭紅熱”。其研究成果散見於國內外各種報刊出版物,留下的論文專著資料之多,可用“汗牛充棟”來形容。這些珍貴的資料,隨時間的流逝,有的已經散失了,需要進行搶救性的搜集和整理。

在黑龍江文學史上,蕭紅是第一個將北大荒文學推向全中國及世界文壇的女作家。在曆史上,黑龍江地處邊陲,文風不暢。在清朝以前的古代文學中,主要是發配充軍到這裏來改造的“流人”寫的,稱為“移民文學”。“五四”新文化運動以後,蕭紅學習了新文化,接受了新思想,起來反對封建製度的迫害,爭取女性解放的婚姻自由。她拿起筆來寫作,首先是麵對自己的親身經曆和遭遇,與人民同呼吸共命運,用當地的語言,寫當地人的生活和事以及風俗、民情,不特意去表現所謂“地域特色”,她的作品卻是公認為有地域特色的佳作。從黑龍江文學的發展史上看,蕭紅是黑龍江本土作家,也是創造北大荒文學風格的第一人。她把自己的作品帶到上海,得到魯迅和茅盾的賞識,使黑龍江文學從此名揚中外。一個對民族文化發展有貢獻的人,人民學習她、紀念她、懷念她都是應該的,這也是一個民族有希望和前途的標致。

我接受了編選出版“蕭紅研究”這部大型工具書的任務之後,感到有一種很大的壓力。經曆了七十多年的蕭紅研究,如何將時間跨度這麼久遠的資料搜集齊全?同時,在外人眼中,我已是年過75歲的老人了,還不甘寂寞,喜歡上了做資料搜集、整理這種十分枯躁的事。這大約與我的大半生搞研究,寫文章,總結的經驗教訓,懂得了資料工作對於從事社科研究的重要意義有關。我曾在《一篇論文的誕生》中說:“理論要說服人,關鍵在於確鑿的事實。搜集資料工作,要細水長流不斷線,花畢生的精力。資料就是財富,就是生產論文的資本。我要在理論上說服你,就得拿出證據來。你要是不同意我的觀點,我隻要占有了這方麵的充分論據和資料,你就駁我不倒。”我的這些認識,是我讀“川大”時,從教我的楊明照老師那裏學來的。當年楊先生講《文心雕龍》,後來又講《文獻學》。他說,學習寫論文,首先必須讀原著,做卡片、筆記,積累資料,當“文抄公”(寫讀書筆記)。先了解前人,對你所選的論題做過了哪些研究,得出了哪些結論,用了哪些資料,在知已知彼的基礎上,才能提出你的新觀點和新的研究方向。任何新的學術成果,都是在踏著前人的肩上攀登的。因為文化科學的發展有繼承性,隻有學習、繼承前人,你的研究成果才不會是盲目的。楊先生還在課堂上經常教育我們:搞研究、寫文章不能偷懶走捷徑。“板凳要坐十年冷,文章不寫一句空”。沒有資料積累,就沒有文化建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