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大幅度顛下懸崖,摔得粉碎,化為一堆殘渣碎片。除了我和司機幸存,車內無人幸免。我的額頭輕度擦傷,司機右手摔傷。
懸崖下,是一座座岩石堆積而成的小山,到處都是皸裂的縫隙,寸草不生。一眼望去,除了茫茫山海,沒有一個活物。在這種情況下,無疑比沙漠還慘,沙漠裏起碼還有仙人掌,運氣好的話,還可以遇見綠洲,可是這裏隻有石頭。
望著倒在血泊裏的乘客,司機深深地鞠了一躬,以安慰慘死的乘客的靈魂,道:“願逝者能夠安息,長眠於地下。”
司機甩了甩胳膊,呻吟道:“哎呦!老子的倒拐子(胳膊肘)好痛,活像被哪個背時的龜兒子用二錘狠狠地敲了幾下,痛死老子了。”
我向司機訴苦,道:“司機師傅,你還算運氣好,我就比你慘,你看我的額頭,差點破相了。”
“哈~哈~哈……”我們苦中作樂,笑聲響徹山穀。
“我說小娃娃,你叫麼裏名字啊?”
“我?我叫曹博望,大叔,你嘞?”
“我是個孤兒,沒得名字,我的朋友都叫我老郎。你就叫我老郎吧!”
“老郎?這個外號有點意思,不過我叫不順口,還是叫你大叔好些。”
“那也可以啥!隻要你喜歡,朗格兒叫都要得。”
從這段對話中,我知道大叔一定是個粗獷、豪邁之人,就衝他這性格,我倆絕對情投意合。
這個大叔四十多來歲,胡子一撮一撮的,似繡花針,似細鐵絲,他的外表有些虛胖,鼻子有些塌陷,一看就是一個老實巴交的人。他的穿著也不張揚,沒有一點兒裝飾,隻有白色襯衫、黑色牛仔褲、棕色皮靴,看著讓人順眼。
“我說,咱們怎麼出去?總不能困在這裏一輩子吧!”我一邊在原地轉悠,一邊重複這句話。
他粗著嗓門,道:“停、停、停,莫在這轉來轉去,看得老子腦殼都大了。”
我嚷道:“那你倒是說說,有沒有辦法離開這個不毛之地?”
司機拍拍腦門,驚道:“唉!老子朗格兒那麼哈嗎?可以打110求助啥?”
司機從兜裏掏出一個黑殼的老人機,撥了110,他的手機裏傳來一個女聲:“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無法接通,也許您不在服務區內……”
司機惱羞成怒,衝手機吼道:“媽嘞個球,打個電話還打不通,一看就是個山寨貨……”他舉起手機,想要摔了它。
我連忙跑過去阻攔,道:“大叔,不是手機的問題,這麼一個僻遠的山角落,肯定沒有信號。”
大叔急了,有了輕生的念頭,道:“那朗格兒搞唉?電話也打不通,也沒得人來這,那我們不就困死在這裏咯?早曉得這樣,我還不如死噠算球。”
我苦澀地笑了笑,道:“唉!我們向前頭走一截路看一下,說不定可以找到一些水。”
大叔蹲在地上自暴自棄:“這麼個破地方,都是石頭,還有水?你糊三歲小娃娃喲?”
“沙漠裏都有綠洲,指不定這裏有水呢?找找看吧!總比坐在這裏等死要好些。”
“嗯!也好!”大叔點燃一根煙,狠嘬了一口,“馬上就到晚上噠,要是找到柴禾那就更好。不過,用屁眼子想也曉得,朗格兒可能有柴禾嗎?”
我拍拍他的肩膀,道:“大叔,不要挫自己威風好嗎?”
他被煙嗆了一口,劇烈咳嗽起來,道:“我們是一起行動還是分頭行動?”
“你看辦吧?反正天就要黑了。”
他摟著我的肩,道:“那還是一起行動吧!我小時候獨自走夜路,被鬼嚇掉了魂,最後請了一口道士念了一天的經才好。反正,我絕對反對單獨行動。”
“你車子裏有手電筒之類的東西嗎?這天色有點看不清。”
“別急,我車廂裏頭有,不曉得摔壞了沒有?”
大叔鑽進車裏的姿勢,讓我想起了管道工馬裏奧。他在車裏搜尋了老半天,最好樂嗬嗬地對我說:“找到手電筒啦!”
“哪呢?哪呢?”
“就在我手上。”
“那你出來啊!”
“我屁股卡住了。”
“次奧!見過頭卡住的,腳卡住的,就是沒見過屁股卡住的,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啊!”
“莫批話,快點把我扯出來。”
我怎麼也想不到,大叔不是虛胖,那是真胖,沉得跟豬似的,費了我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拉出來。
“走吧!我們還要活命呢!”我向他招了招手,“瞧你那慢吞吞的樣子,快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