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鋪另一邊的地毯上沒有碎屑,踩起來異常地柔軟,江寧感覺自己開始邁起輕浮的腳步向前走去。他甚至生出一種麵前濃鬱的黑暗其實是在保護自己的感覺來。
黑暗中的絮語越來越近,在江寧來到牆角的時候,它變得更大聲了。但雖然大聲,它還是那樣模糊不堪。也直到這時,江寧才聽出來這模糊的嘀咕聲其實是某種特異的電流聲音。電流聲似乎從一個和江寧差不多高的東西上發出來的,江寧不清楚那是什麼。
他原本打算用手摸索,但聽到的電流聲,讓他忍了下來。萬一是什麼帶電的東西,自己亂摸豈不是要被電擊?江寧摸索著口袋,突然發現自己口袋裏還裝著那台老式的古董手機。
藍色屏幕的諾基亞被江寧給點亮了。微弱的藍光照射在一片圓弧形的超大金屬片上,金屬片反射出一股冰冷的光澤,就像潛藏在海中的冰山一樣。這種氣質,讓江寧立刻就聯想到了林雨言的雙眼。那種冷漠的態度,就和這屏幕光下的金屬片一樣。
江寧看了一眼,就知道這金屬片是唱片機的喇叭。
等他用手機往下照的時候,果然看到了一張正在隨著機器旋轉的空白唱片。江寧伸手把針頭拿了下來,果然那電流聲就消失了。整個房間重新回複了安靜。江寧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黑暗,心裏卻在疑惑究竟是誰把這台機器放在這裏的。
難道是林雨言?可是她這麼做的意義是什麼?上一次她是為了讓自己把嬰靈勾引過去,那這次呢……她又要玩什麼花樣?自己總不能任由她擺布吧?江寧知道她說的那番話絕對是認真的,她隨時都可能要了自己的命。但是一個概率性事件和一個必定事件,傻子都知道該選哪一個。自己實在是沒什麼好抱怨的。
權當她留下來的指示吧。
江寧注意到唱機是擺在桌子上的。唱機旁邊還擺著一樣圓柱形的東西,看起來相當地熟悉。這不是自己的那個手電,但是卻是另外一種兩頭一樣粗細的狼眼手電。江寧把它拿了起來,握在手裏有一種沉甸甸的感覺。
這東西好沉,江寧微微吃了一驚,大概一個電筒能有三斤重。而它也就一個手掌的長度,粗細上也比2號電池細了不少。電筒的開關在尾部,江寧輕輕打開了手電,頓時一道晶瑩剔透的翠綠色光芒充斥在了房間裏。
光很亮,但不刺眼。翠綠色的模樣讓江寧想起了小時候曾經見過的那種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的高原湖泊。電光不是很穩定,偶爾會有電流跳躍的感覺。江寧用它照了照房間,發現整個房間除了和剛才一樣淩亂以外,什麼改變都沒有。沒有人、沒有光,大門也是關得好好的。
江寧踱步到那副《向日葵》前。透過翠綠的電光,江寧看著那些向日葵,覺得它們的生命力似乎更旺盛了。它們仿佛透過了畫布,在自己的眼中肆意瘋長。江寧數了數,畫裏一共十一朵向日葵。
怎麼這麼多?
江寧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畫中又多了一朵向日葵。
什麼情況?江寧吃驚地看著油畫。就自己一眨眼的功夫,那朵多出來的向日葵像是一瞬間就長成了一樣出現在畫中。這幅畫怎麼了?江寧下意識地感覺到這個房間最大的問題就出在這幅畫上,但是究竟出了什麼問題,江寧並不懂。
江寧正全神貫注地注視著畫上的向日葵的時候,卻突然聽到了一陣奇怪的敲打聲。側耳傾聽,怪異的敲打聲來自油畫的背後。江寧注意到油畫的背後突然打開了一條黑色的細縫,細縫後似乎是一個幽深的空間,手電的光芒照不到裏麵。
敲打聲更加響了。不知道為什麼,江寧聽到這種聲音,整個人就變得心煩意亂起來。好像是有個人一直在他的耳邊嘮嘮叨叨,令人厭惡。江寧皺著眉頭,往後退了一步。然而順著江寧往後退去的一步,油畫被後麵的什麼東西給推開了一點,縫隙更加大了。
江寧借著手電光看過去,隻看到一團發黑的毛發在裏麵搖晃。毛發似乎生長在什麼東西身上,江寧不知道那是什麼,但是它身上散發的臭味卻無疑表明了它很危險。那種令人作嘔的味道就像是某種腐爛的水生植物。
江寧忍不住退後了兩步。
但是他本不應該退後,因為畫布後的東西似乎對江寧手中的電筒光有著一種莫名的畏懼。可是江寧退後了,畫布後的東西趁勢推開了油畫。江寧有些後悔,但是後悔沒有用。他轉身撒腿,急匆匆朝房間門口跑去。
江寧沒跑多久,就發現後麵那東西似乎並沒有追來,而是老老實實地趴在原地,一動不動地吐著汙水。江寧拿綠光照了它一眼,頓時覺得肚子裏一陣翻江倒海。他連忙拉開房間大門,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